第一百九十六回 绮绣阁探春来贺 荣国府兰孙降世
且说那贾探春与夫婿林承瑞,于城中悉心操持着一家绣庄。此绣庄名曰“绮绣阁”,坐落于城中繁华之境,虽门面未作刻意雕琢,质朴无华,然内里布置,却是精致非常,尽显典雅之致。
阁中所陈绣品,琳琅满目,皆出自绣庄一众心灵手巧之绣匠。其针法细腻,如春雨润物,丝丝入微;色彩绚丽,似天边云霞,斑斓夺目。于这城中,颇负盛誉,引得无数达官显贵、闺阁千金竞相求购,生意自是蒸蒸日上。
这日,贾探春与林承瑞听闻宝玉儿媳阿诗玛身怀六甲之喜,夫妻二人相视而笑,那笑意自眼角眉梢悄然蔓延,眼中满溢欢喜之意。探春轻启朱唇,声若莺啼:“此乃贾府一桩天大的喜事,阿诗玛有了身孕,咱们理当速速回府探望一番。”
林承瑞亦颔首称是,当下二人便悉心挑选了好些珍贵非常的滋补药品。有那自长白山深处寻觅而来的人参,参体饱满圆润,恰似温润羊脂玉柱,参须修长且灵动,纹理细密而有致,仿若蕴含着天地间灵秀之气;又有那从东海之滨采撷而归的上等燕窝,盏形规整完好,色若凝脂羊乳,洁净莹润,宛如精雕细琢之玉盏,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泽。二人将这些礼品一一细细包装妥当,而后携手登车,向着贾府徐徐而去。
一路上,马车缓缓行进,车轮滚滚,扬起些许尘土。贾探春透过车窗,望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已然悠悠飘回贾府。她心中念着阿诗玛怀胎之辛苦,暗自思忖着定要多叮嘱侄媳几句,切不可有丝毫疏忽。林承瑞见她神色专注,似有心事,便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以那温柔醇厚之声说道:
“莫要太过忧心,阿诗玛有太太、林妹妹和嫂嫂照料,定能平安顺遂,诞下麟儿。”探春转头看向丈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笑容,柔声道:“我自是明白,只是心中难免牵挂,这怀胎之事,容不得半分马虎。”
不多时,马车稳稳行至贾府门前。那门子远远瞧见是探春夫妇,赶忙疾步上前迎接,脸上堆满了恭敬笑容,口中说道:“三姑奶奶、姑老爷,您们可回来了,府里正热闹着呢,听闻少奶奶有喜,上下皆喜气洋洋。”贾探春与林承瑞轻提衣摆,仪态优雅地下了马车,径直朝着阿诗玛所居之处走去。一路上,遇见诸多丫鬟小厮,众人皆笑意盈盈地行礼问安,那一声声“三姑奶奶”“姑老爷”,在这贾府的长廊间回荡。
待至阿诗玛住处,探春轻推房门,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屋中之人。缓缓踏入屋内,但见屋内布置温馨雅致,处处透着一股祥和之气。阿诗玛正半靠在床榻之上,面色略显苍白却又带着几分娇羞,林黛玉坐在一旁,正与她轻言细语,那话语如春风拂面,满是关切之意。
阿诗玛瞧见探春夫妇进来,忙欲起身相迎,探春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出玉手轻轻按住阿诗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侄媳快别动,你如今怀着身孕,身子娇贵,万不可劳累了自己。”阿诗玛微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轻声说道:“多谢姑姑挂念,侄媳知晓姑姑关怀。”
林承瑞将手中礼品置于桌上,和声说道:“听闻侄媳有喜,我们特意挑选了些滋补药品,愿能对侄媳和腹中胎儿有益,盼这孩子平安康健。”阿诗玛赶忙连声道谢,眼中泪光闪烁。
探春在床边坐下,轻轻拉住阿诗玛的手,上下细细打量,说道:“侄媳如今气色倒是不错,只是这怀胎一事,容不得丝毫大意。我听说郎中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你可都记在心里了?饮食上,务必多吃清淡且富有营养之物,切莫贪嘴食用那些生冷辛辣的东西。
平日里,不可久坐久站,适当走动走动,但也别累着自己。还有啊,心情一定要舒畅,莫要为琐事烦恼忧心,如此方能保胎儿安稳。”阿诗玛认真聆听,不住点头,说道:“多谢姑姑关心,侄媳都记下了,姑姑如此关怀,侄媳铭感五内。”
林黛玉在一旁微笑着说道:“你这姑姑呀,就是疼你,这些话我平日里也反复念叨了许多遍,只盼着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众人闻言,皆是一阵轻笑。一时间,屋内满是温馨和乐的气氛,众人围绕着阿诗玛,说着贴心关切的话语,共同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仿佛那即将诞生的小生命,是贾府未来的希望之光。
光阴荏苒,恰似白驹过隙,不觉十月已过。这日,贾府之内,气氛紧张而又充满期待,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产房之外,王夫人神色凝重,身着一件深紫色的绸缎旗袍,那旗袍质地精良,触感丝滑,外罩同色的坎肩,上头绣着精致的牡丹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彰显着贾府的富贵荣华。
她双手交叠,时不时轻搓几下,显示出内心的焦急,眼神紧紧盯着产房的门,仿佛能透过那道门看到里面的情形。
林黛玉亦是满脸担忧,紧蹙着眉头,那眉头如春日柳梢微蹙,眼中透着一丝紧张与关切,她身着月白色的锦缎长裙,愈发显得身姿婀娜,宛如春日里的仙子,却无心顾及自身仪态,满心都是对阿诗玛的牵挂。
李纨则在一旁,时而安慰着两位,时而焦急地望向产房内,她身着一件淡青色的家常衣裳,虽质朴无华,却难掩神情中的担忧之色。李纨轻声说道:“太太,林姑娘,莫要太过忧心,阿诗玛一向身子康健,定能平安诞下麟儿,这贾府上下都盼着呢。”
王夫人微微点头,却仍难掩眼中忧虑,口中喃喃道:“但愿如此,这可是贾府的大事。”
产房之中,阿诗玛躺在那铺着锦被的床上,锦被柔软而温暖,却难以缓解她此刻的痛苦。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面色微微泛白,却又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神色。
她紧紧咬着嘴唇,那嘴唇已被咬得微微泛白,双手用力抓着床单,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通过这双手发泄出去,忍受着分娩的剧痛。每一阵疼痛袭来,她都紧紧皱眉,那眉头如拧紧的麻花,却又强忍着不发出过多声响,心中只盼着腹中孩儿能平安降生,那坚定的信念如同黑暗中的明灯。
生产的痛苦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仿若一把重锤,一下下敲打着众人的心,让人心如刀绞。丫鬟们神色匆匆,进进出出地换热水,手中的铜盆被热气氤氲,脚步匆忙间,溅出些许水花,打湿了地面。
产房里稳婆正全神贯注地接生,口中不断催促:“少奶奶,用力,用力!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阿诗玛咬着牙,大口大口地喘气,拼尽全力,脸上因痛苦而微微扭曲,那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稳婆又劝道:“少奶奶你用力,第一胎是有点痛苦。你忍着些大口呼气。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就好。”
彼时,贾玉澜正在城中一处雅致的茶楼忙着。这茶楼名曰“清风阁”,内里装饰古朴典雅,檀香袅袅,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气息。他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锦袍,那锦袍剪裁合身,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愈发挺拔,头戴同色的方巾,显得风度翩翩。
正与几位友人商议着生意上的事宜,桌上摆满了各种账簿和文书,众人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热烈讨论。忽有小厮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贾玉澜听闻妻子生产,脸色骤变,恰似晴空万里之际突然乌云密布,二话不说,
急忙起身,连桌上的茶杯都险些碰倒,茶水洒了一桌。他心急如焚,一路疾奔回府,脚下的靴子扬起些许尘土,那尘土在他身后飞扬,仿佛也在为他的焦急而奔忙。
一到产房门口,他便想不顾一切地闯进去。却被门口的婆子死死拽住,婆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少爷,产房血污,不可冲撞。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您可不能坏了。”林黛玉也赶忙劝道:“澜儿,稍安勿躁。你这般进去,反添乱子,莫要急坏了自己,阿诗玛定会平安无事的。”贾玉澜心急如焚,搓着双手,不断地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动,那脚步急促而慌乱,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口中喃喃道:“阿诗玛,你可要挺住啊……咱们的孩子还等着你呢。”他心中既担忧阿诗玛的安危,又对即将为人父感到忐忑不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紧张的氛围,那哭声清脆响亮,如同一道曙光穿透了黑暗的云层。
稳婆精心接生完毕,动作娴熟地将那新生婴孩轻轻置于温水之中,细细清洗干净,而后取来那用上好蚕丝织就的锦被,轻柔地将婴孩包裹妥当。这锦被触感丝滑,色泽柔和,恰似天边云霞,为婴孩更添几分娇俏。稳婆将包裹好的孩子,小心递与一旁候着的伶俐丫鬟。
那丫鬟双手稳稳接过,面上满是喜色,莲步轻移,赶忙出得产房,向在外焦急等候的王夫人、李纨与林黛玉报喜,声音清脆响亮:“恭喜太太、林姑娘、大奶奶,少奶奶生了一位小少爷!” 林黛玉听闻,眼中满是欣喜,赶忙伸手接过孩子。王夫人与李纨亦急忙凑上前来,三人目光齐齐落在这新生的小生命身上。
但见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肌肤胜雪,小脸如同一朵刚刚绽放的粉荷,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那紧闭的双眼,好似两弯新月,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一张小嘴粉嘟嘟的,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
此时,贾政在一旁,捋着胡须,满面春风,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缓缓说道:“祖宗保佑啊!贾府后继有人了。母亲,您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您的孙子宝玉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孙儿,咱们贾府定能世代荣昌,绵延不绝。”
言罢,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似是对祖宗庇佑的感恩,又似是对贾府未来的无限期许。
贾玉澜兴奋地从母亲手中接过婴儿,满面红光地对一旁的贾宝玉说:“父亲,您看,如今我也当父亲了,父亲,您给孩儿起个名字。”贾宝玉想了想说道:
“依贾府的起名传统与家族期望,或可取名‘贾韶晖’。‘韶’者,有美好、青春之意,《尚书》中有‘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寓意其能使家族如韶乐般和美,迎来祥瑞。
且‘韶光’一词,常指美好时光,盼这孩子一生顺遂,岁月皆为良辰。‘晖’乃阳光光辉,象征前途光明,《说文》曰‘晖,光也’,望其如熠熠生辉之光,为贾府带来荣耀与兴盛,承家族之厚望,启未来之辉煌。”
林黛玉在一旁听了说:“此名极好。就叫贾韶晖。”林黛玉看着这对兴奋的父子,摇头轻笑,向产房中走去。此时,丫鬟婆子们正在打扫房中的血迹。阿诗玛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嘴唇都有些发紫、干裂。阿诗玛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喊道:“母亲。”林黛玉紧走几步到床前将阿诗玛扶了躺下,说:“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躺好,躺好。”紫鹃也跟着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早就熬好的参汤。
林黛玉轻轻接过汤碗,那汤碗质地温润,乃是景德镇官窑所出的细瓷,触手生温。她舀起一勺参汤,这参汤色泽金黄,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药香,混合着人参特有的醇厚气息,萦绕在鼻尖。只见她朱唇微启,轻轻对着勺中的参汤吹气,那气息如春风拂面,将参汤的热气缓缓驱散。而后,她微微俯身,把勺子递至阿诗玛唇边,柔声道:“好孩子,快些喝口参汤,补补身子。这一番辛苦,难为你了。”
阿诗玛微微启唇,那嘴唇干裂起皮,透着几分虚弱。她缓缓将那勺参汤咽下,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疲惫,轻声说道:“母亲……让您费心了……”声音微弱,恰似那风中残烛,摇曳欲熄,令人心疼不已。林黛玉见她如此,心中满是怜惜,又喂了阿诗玛几勺参汤,每一勺都喂得极为仔细,眼神专注地看着阿诗玛咽下。
见阿诗玛气息稍稳,面色也微微有了些血色,林黛玉这才将汤碗递给一旁候着的紫鹃。而后,她轻轻坐在床边,床榻之上铺着柔软的锦褥,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案。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握住阿诗玛的手,那手苍白无力,林黛玉轻声说道:“你安心养着,莫要多想。这孩子生得如此可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你便是贾府的大功臣。”阿诗玛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丝虚弱的笑意,那笑意中透着无尽的欣慰,眼中也似有泪光闪烁。
此时,产房外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贾府都淹没在这喜悦之中。贾宝玉抱着小孙儿,那小孙儿被裹在一床柔软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贾宝玉满脸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与贾玉澜及一众亲友谈论着孩子的未来。“这孩子将来必定不凡,咱们贾府诗书传家,他也定能承继祖宗遗风,光宗耀祖。”贾宝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着怀中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
贾政在一旁,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外罩黑色马褂,显得沉稳庄重。他亦是频频点头,眼中满是对家族传承的欣慰与期许,捋着胡须说道:“是啊,贾府历经数代,如今添此新丁,实乃祖宗庇佑。这孩子将来可要好好教导,不可荒废了学业。”
不多时,王熙凤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今日身着一件大红色的绫罗裙,上面绣着五彩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振翅高飞。外罩一件石青色的刻丝背心,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走起路来,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