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11章 鸟尽良弓藏

公元前470年。

 雅鱼的忌日,椒花殿的铜炉里焚着她惯用的梅香。

 我捏碎最后一瓣糖橘,看果肉混着香灰落进灰盆,忽然想起她曾说"苦与甜掺在一起,才是日子的味道"。

 如今这盆里只有苦灰,连甜味的残影都没了。

 文种的脚步声比往年沉重,他捧着的祭器里盛着新酿的梅子酒,却在跨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酒液泼在雅鱼的遗像上,晕开一片暗黄——像极了她在吴宫时日渐蜡黄的脸。

 "臣该死。"他慌忙用衣袖去擦,玉佩上的"雅鱼亲赠"四字蹭到遗像的眉梢,"王后若是泉下有知……"

 "够了!"我打翻他手中的祭器,青瓷碎成齑粉,混着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当年吴宫廊下的血迹,"你总提她做什么?!"

 他怔住,抬起头时,我看见他眼中倒映着我狰狞的脸——那神情与当年我挥剑斩夫差太子时一模一样。

 玉佩从他颈间滑落,摔在碎瓷片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缠着的细发:银白与墨黑交织,是雅鱼与他的发丝。

 "原来你一直留着。"我弯腰拾起碎片,细发缠在指尖,痒得像雅鱼临终前拂过我脸颊的手,"她给你的东西,比给我的还多。"

 文种的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被我按住肩膀:"别否认,她总说你像兄长,事事周全。"

 殿外突然刮起狂风,梅香被卷得七零八落,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我望着雅鱼的遗像,她的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像在嘲笑我此刻的荒唐。

 文种的玉佩碎片割着掌心,血珠滴在"无恨"碑上,竟与当年伍子胥的血渍重合。

 "大王,"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臣追随您二十载,自问无愧于越……"

 "无愧于越?"我打断他,摸向案下的属镂剑,剑鞘上的饕餮纹蹭过掌心的伤疤,"那你为何要私藏《伐吴七术》?为何要与范蠡通信?"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大王竟派人监视臣?"

 "监视?"我冷笑,剑刃出鞘半寸,映出他骤然苍老的脸,"不过是怕你像夫差那样,把我的秘密卖给齐景公。"

 "臣从未……"

 "住口!"剑刃完全出鞘,寒光照得他瞳孔收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琅琊台私囤粮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越国旧部往来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