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魂归建安年(第2页)

 他的声音依旧如蜀道磐石,却在“夫人”二字上拖得极轻,像怕惊碎什么。

 我忽然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将军以为,我是要带他去喂江鱼么?”

 指尖抚过刘禅后颈的朱砂痣,那是前世我没能护住的印记,“还是说,在将军眼中,我永远是该被锁在匣中、刻着‘孙刘联盟’的玉符?”

 张飞的蛇矛已到近前,矛尖却在看见我眼泪时顿了顿。

 我知道,他们奉命阻拦,却未必真信我会害刘禅——毕竟这孩子,也是刘备唯一的骨血。

 “兄长的信里说,吴国太染了风寒,”我摸出袖中浸了水的竹简,上面的朱砂字是我今早咬破指尖重写的,“想见孙儿最后一面。”

 赵云的目光落在竹简上,喉结滚动。

 他知道吴国太确在病中,却不知这信是我偷换了孙权的密令——前世那封“携刘公幼子同返”的竹简,此刻正藏在我贴胸的锦囊里,被体温焐得发烫。

 “若我不让步,”我忽然凑近他,嗅到他甲胄上淡淡的铁锈味,“将军可敢杀我?”

 江面忽然传来夜鸦啼叫,惊起漫天水沫。

 赵云的银枪慢慢垂下,枪尖在跳板上划出火星:“夫人可还记得,初到公安城那日,你说蜀地的湿冷像浸骨的毒?”

 他忽然抬头,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痛色,“那时末将便知,这朱墙内外,从来没有归处。”

 跳板忽然晃动,东吴的水手在催促。

 我抱着刘禅跨过赵云的枪尖,听见他低声说:“末将只能留你到子时。”

 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内里半幅绣着东吴水纹的内衬——原来他早有准备,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船离港时,我回望岸边,赵云的银甲已融入夜色,唯有护心镜上一点反光,像颗落进江里的星。

 刘禅在我怀中睡着了,小手还揪着我袖口的蜀葵纹,而我知道,这一世的劫数,才刚刚开始——刘备的玉珏,孙权的密令,赵云的银枪,都是锁在我脚踝的铁链,让我在朱墙与朱墙之间,永远走不出那道血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