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2章 知青下乡去(第2页)

 破晓的哨子尖锐得像要刺穿耳膜。

 霜花凝在稻穗上,踩上去“咔嚓”响,露水很快浸透布鞋,脚趾头冻得跟冰棍似的。

 队长扛着锄头走在前面,裤腿卷得一高一低,露出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小腿。

 田里的活计重得吓人,那把比我还高的锄头抡起来,每一下都震得虎口发麻。

 稻穗叶子像刀片,划过胳膊就留下细密的红痕,汗水一浸,蛰得生疼。

 中午歇晌时,我们蹲在田埂上啃窝头。

 窝头冻得硬邦邦,得用牙使劲掰,咽下去时刮得嗓子疼。

 小李啃了两口就扔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他袖口还留着城里衬衫的精致滚边。

 队长吐了口唾沫,想说啥又咽回去,只是吧嗒着旱烟袋。

 我掏出王大爷给的旱烟袋,学着他的样子装烟丝,火柴划亮时,烟味混着泥土味,竟让我想起北京胡同里的煤烟香。

 夏天的日头毒辣得可怕,站在水田里像被架在火上烤。

 水汽从脚底下往上冒,跟热浪撞在一起,闷得人喘不过气。

 有次我弯腰割稻太久,猛地起身时眼前一黑,栽进泥水里,弄得满脸都是泥浆。

 旁边的知青哄笑起来,小李递过一块破毛巾,他手上的血泡破了,脓水混着泥水往下滴。

 我忽然想起爹在印刷厂排字时,指甲缝里永远洗不掉的油墨,原来不管是铅字还是泥土,都能把人嵌得这么深。

 夜里躺在土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我常把铅字模子放在胸口。

 模子上的“天”“地”“人”三个字,在黑暗中仿佛有了温度。

 有次小李凑过来看,他手指轻轻抚过笔画,说:“陈默,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回城?”

 我没说话,只是把模子攥得更紧,模子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在刻下什么誓言。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落在稻草褥子上,映出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像极了北京南城槐花落满青石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