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9章 觉醒悟初心

河道疏浚完成的那天,泉水哗啦啦地流进干涸的农田。

 百姓们跪在水边,捧着水哭,有人把泉水抹在额头上,说是“龙王爷显灵”。

 我蹲在田埂上,看着秧苗喝饱了水,挺直了腰杆,心里那块压了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这落地的石头,却砸出了更深的思考。

 水里倒映着我的身影,官服上的补丁在水中晃动,像一幅破败的画。

 婉娘的父亲派人来接她回扬州了。

 临行前,她来县衙找我,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东来,”她把锦盒递给我,“这是我为你绣的扇面,上面是洛城的新田。”

 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湘妃竹扇,扇面上用金线绣着绿油油的稻田,田埂上有个农夫的背影,看着竟有几分像我。

 扇面的角落,绣着一行小字:“但使愿无违。”

 “婉娘,”我喉头哽咽,“等洛城丰收了,我就去扬州找你。”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只是奢望。

 她父亲不会同意,这世道也不会同意。

 她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东来,我父亲已经给我定了亲,是苏州的一个盐商。”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是她父亲写的,上面说:“女大当嫁,盐商之子,门当户对,于你于我皆有利。”

 信的末尾,还附着张盐引,上面写着“准贩盐三千引”——原来她的婚姻,不过是父亲生意的一部分。

 婉娘父亲把苏州盐商的庚帖拍在桌上时,正下着洛城入夏的第一场暴雨。

 她绣了一半的湘妃竹扇掉在地上,金线绣的稻穗浸了茶渍。

 “李家能给你三千引盐的嫁妆,够魏东来填十次水渠。”

 父亲的算盘珠子磕着盐引勘合,“你嫁过去,他在洛城才不会被刘大人碾成泥。”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墙,碎瓷片割破手腕,血珠滴在庚帖的 “李” 字上:“我的嫁妆若要沾百姓的血,我便拿这血写退婚书!”

 但三日后,当她在粥厂看见七岁孩童啃观音土啃掉半颗牙时,终于在深夜用发簪划开妆奁,将母亲的传家金镯逐个扔进熔炉——火光里,她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和扬州画舫上那个拍银买诗稿的姑娘判若两人。

 最终,她还是接了庚帖——在看见刘大人派人砸了粥厂、百姓们捧着空碗哭的时候,她明白,有些妥协是为了让我的水渠,能多流一寸。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

 原来有些事,即便战胜了天灾人祸,也敌不过世俗的安排。

 这世俗的安排,就像那本《盐法通志》,条条框框都写着“利”,却没有一条写着“情”。

 “婉娘,对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她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遇见你,我不后悔。东来,你要好好的,替我看着洛城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