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也会过时 作品

第174章 是先生

管家挥了挥手,金丝眼镜在晨光下微微反光:"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好好陪着小姐,要是让小姐有什么闪失,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碧玉冲管家吐了吐舌头,发间绒花随着动作轻颤:"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沈梦雪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门上的镀金鸢尾花:"好了,夏管家你回去吧。"

 黑色轿车碾过碎石路,载着三人驶入晨雾。

 两小时后,车身在喧闹的市井街道悄然停驻。

 雕花车门轻启,最先探出的是一条纤细却并不长的腿,凝脂般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在阳光下仿佛蒙着一层柔雾。

 脚踝纤细得像是能被人单手握住,小腿肚上有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弧度,膝盖小巧精致,随着下车的动作微微弯曲。

 米白色蕾丝裙摆轻扬间,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像是刚剥壳的鸡蛋,吹弹可破,一看就是被精心呵护着的富家小姐的腿。

 沈梦雪早已换下华贵裙装,一袭藕荷色棉布旗袍裹着纤瘦身形,领口袖口绣着细密茉莉花,鬓边白玉兰簪子随着步伐轻颤,素净中透着温婉。

 伶儿身着藏青色斜襟短衫配黑布裤,碧玉的浅粉色碎花布裙沾着槐花,三人并肩而行,倒像寻常巷陌里的邻家姐妹。

 青石街道蒸腾着烟火气,糖画摊的焦糖香、胭脂铺的茉莉味、包子铺的麦香交织缠绕。

 碧玉眼睛亮得惊人,盯着糖画师傅勺子里流淌的琥珀色糖汁,看游龙戏凤在石板上瞬间凝固;又踮脚凑近捏面人摊子,被孙悟空的翎子、嫦娥的广袖勾住脚步,连小贩木车上滚圆的荔枝都能让她蹲下身,指尖悬在红壳上迟迟不敢触碰,生怕惊碎了这份鲜活。

 沈梦雪立在斑驳的光影里,任碧玉拽着自己的袖口东奔西跑。

 当小丫鬟举着刚买的糖人转身时,糖丝拉出的弧线正巧划过她眼底的笑意——那抹被沈宅月光冻住的温柔,终于在市井的喧闹里悄然解冻。

 伶儿警惕地盯着往来行人,粗布袖管下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短刀上,可看着碧玉沾着糖渣的嘴角,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逛了一会儿,沈梦雪忽然顿住脚步。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街角老槐树下支着根裹满稻草的木杆,上面插满了红通通的糖葫芦,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的糖霜,像缀满枝头的小灯笼。

 糖浆凝固的脆壳裹着圆润的果子,山楂的艳红、草莓的粉红、橘子瓣的橙黄,在深褐色的稻草衬托下格外鲜亮,引得路过的孩童频频回望。

 "你们要吃糖葫芦吗?"她偏头问,鬓边白玉兰簪子随着动作轻晃,投下细碎的阴影。

 碧玉立刻眼睛发亮,粉扑扑的脸颊因兴奋染上红晕,发间绒花跟着一颤:"小姐,我要!"声音清脆得像铜铃,惊飞了檐下几只麻雀。

 沈梦雪转而看向身旁的伶儿,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伶儿姐姐你不要吗?"藏青色短衫的女子微微颔首,粗布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目光却落在糖葫芦摊前嬉笑的稚童身上:"多谢小姐,我不想吃。"

 付过钱后,沈梦雪接过两串糖葫芦。递给碧玉的那串裹着浑圆饱满的山楂,每颗都被透亮的糖衣紧紧包裹,咬下去时糖壳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自己手中的则是娇艳的草莓,鲜红的果肉上凝着琥珀色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还未入口,酸甜的气息便钻进鼻腔。

 碧玉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糖壳碎裂的声响混着山楂的酸甜在口腔炸开。

 她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脸颊鼓得像小仓鼠,含糊不清地赞叹:"喔,好吃!"

 糖浆顺着嘴角溢出,在阳光下拉出亮晶晶的丝线,沾得鼻尖都泛着糖霜,模样俏皮又可爱。

 沈梦雪见状忍不住轻笑,掏出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渍,指尖残留的甜香,混着街边糕点铺子飘来的香气,将这一刻的时光都染得甜蜜起来。

 三人又逛了好一会儿,沈梦雪的脚步轻快得像春日里的蝴蝶。

 她时而在胭脂摊前驻足,挑几盒带着茉莉香的香粉;时而被布庄新染的月白色绸缎吸引,买下几匹料子。

 碧玉蹦蹦跳跳地跟在一旁,手里攥着刚买的糖人,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各种新奇玩意儿;

 伶儿则警惕地扫视四周,可看到沈梦雪唇角始终挂着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不知不觉间,街边的小吃、精致的绣品、有趣的小玩意儿,几乎把摊位上的所有东西都买了一遍。

 跟在她们身后的暗卫们,此刻模样有些狼狈。平日里身姿挺拔、神色冷峻的汉子们,这会儿手上都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锦缎包裹。

 有的怀里还抱着碧玉非要买下的竹编小兔子,胳膊上挂着沉甸甸的食盒,连腰间都别着几串糖葫芦,模样滑稽又可爱。

 “小姐果然是爱我们的,给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一个年轻些的暗卫咧着嘴笑道,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怀里抱着的布料还在往下滑,慌忙用下巴去顶,模样十分滑稽。

 “真自恋,小姐又没说给你的。”另一个暗卫翻了个白眼,嘴上虽这么说,手里却紧紧攥着一盒沈梦雪买的桂花糕,生怕被人抢走。

 “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你看这衣服,这尺码明明就是给我的,这上面的花纹也是我喜欢的,就是给我的!”

 年轻暗卫把怀里的布料举到对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我看你就是吃醋,小姐给我买礼物不给你买。”

 “哪有!”被戳穿的暗卫耳尖泛红,恼羞成怒地瞪了对方一眼,“胡说八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只当是哪家的小厮在打闹。

 而不远处的沈梦雪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唇角的笑意更浓了,眼底流转着温柔的光。

 沈梦雪突然在绸缎庄前驻足,转身时鬓边白玉兰簪子扫过一缕垂落的发丝。

 她从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袋里取出个方方正正的油纸包,素白指尖捏着袋口的流苏轻轻一扬,唤道:"羽倾,这是给你的。"

 被点到名的暗卫浑身一僵,藏在藏青劲装下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匆忙将怀中抱着的糖炒栗子纸袋塞给同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单膝跪地,接过纸袋时瞥见沈梦雪袖口滑落的珍珠,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拆开油纸的瞬间,浓郁的桂花甜香扑面而来。三层食盒里,最上层摆着撒满玫瑰花瓣的茯苓饼,中间层是裹着金箔的绿豆糕,最底层竟藏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羽倾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抬头时正对上沈梦雪弯成月牙的紫眸:"记得上次听你说馋西街的点心铺。"

 待沈梦雪转身继续挑拣绸缎,羽倾立刻猫腰躲到廊柱后。

 他小心翼翼捧着食盒,朝刚才拌嘴的暗卫晃了晃糖葫芦,又掀开食盒让金箔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得意忘形时连腰间玉佩撞在廊柱上发出清脆声响都浑然不觉。

 直到碧玉蹦跳着过来揪他衣角,才慌忙将食盒重新包好,却仍忍不住隔着布料摩挲那层油纸,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个年轻暗卫咬着下唇,眼巴巴望着羽倾捧着食盒得意的背影,眼底泛起一层水光。

 他攥紧了手里沉甸甸的包裹,粗布手套边缘磨得发毛,在绸缎庄琳琅满目的珠光宝气里,显得格外局促。

 终于,他鼓起勇气,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般,悄悄蹭到正在挑选首饰的沈梦雪身后。

 他的手指捏着裙角的动作极轻,像是生怕弄皱了那片浅粉的布料,指节因为紧张而泛白。

 沈梦雪转身时,带起的香风裹着茉莉气息扑面而来。

 他慌忙低下头,露出后颈细密的汗珠,在阳光里亮晶晶的,睫毛却在眼下投出剧烈颤抖的阴影。

 "小姐,"他的声音比蚊蝇还小,脚尖无意识地蹭着青石板,绣着暗纹的靴底在地上划出细小的痕迹,"我也想要好吃的。"

 说完,他猛地抬起头,杏眼湿漉漉的,像是蓄满了即将决堤的春水,鼻尖还沾着刚才吃糖葫芦时不小心蹭到的糖霜,模样又委屈又可爱。

 沈梦雪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紫眸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宛如春日里的晨露。

 她伸出手,指尖掠过少年头顶乌黑的发,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绸缎庄内的琉璃灯盏将暖光倾泻而下,在少年仰起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连他耳尖泛起的红晕都清晰可见。

 "那你想吃什么呀?"她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尾音轻轻上挑。

 少年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藏在腰间的手掌攥成拳又松开,粗布劲装被揉出深深的褶皱。"什么都行,只要是小姐给的我都吃。"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语急促又坚定,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太过莽撞,慌忙低下头,发梢垂落遮住泛红的脸颊,却遮不住嘴角那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那你在这儿等我。"沈梦雪又揉了揉他的发顶,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少年的心猛地一颤。

 "不要走哦,就在这儿待着。"她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身时裙摆扫过少年的小腿,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少年立刻挺直脊背,活像棵笔直的小白杨。他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梦雪远去的背影,连眼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来往行人好奇的目光也被他自动屏蔽。

 偶尔有穿堂风掠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却纹丝不动,只固执地守在原地,活像个等待主人投喂的忠诚犬。

 不过盏茶功夫,沈梦雪提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袋子款步而来。

 米白色裙摆沾着零星糖霜,发间白玉兰簪子斜了几分,倒添了几分随性的娇憨。

 她小跑时胸口微微起伏,鬓角碎发被汗意浸得微湿,眼尾却漾着狡黠的光,仿佛藏着什么甜蜜的秘密。

 "给你的。"她踮起脚尖,将袋子塞进暗卫怀里。粗布摩挲着少年掌心,沉甸甸的分量里裹着温热,隐约透出焦糖与奶油的香气。

 暗卫低头,正对上沈梦雪仰起的脸庞——少女鼻尖沁着细汗,紫罗兰色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呆愣的模样,眼睫扑闪间像振翅的蝶。

 他喉结剧烈滚动,攥着布袋的手指微微发颤,连带着劲装下的胸膛都在发烫。

 明明沈梦雪穿着软缎绣鞋,身形仍比他矮了不知道多少,此刻却像个施予恩赐的神明。"谢谢小姐!"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惊得街边糖画摊的孩童都投来好奇目光。

 沈梦雪歪头轻笑,露出左侧浅浅的梨涡,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珍珠耳坠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落在她嫣红的唇畔:"那现在可以走了吗?"尾音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少年紧绷的神经。

 "嗯嗯!"暗卫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了半拍惹她不快。

 他小心翼翼将布袋护在怀里,看着沈梦雪转身时发间白玉兰簪子扫落的几片花瓣,突然觉得,哪怕此刻让他抱着这袋珍宝站上三天三夜,脚底生根在青石板上,也甘之如饴。

 沈梦雪的素白指尖无意识地捏着裙摆,浅粉色绸缎被攥出细密的褶皱。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老街的飞檐,在她汗湿的额角镀上一层细碎的光,睫毛下的阴影随着每一次眨眼轻轻颤动。

 她偷偷按了按酸胀的小腿,藏在绣鞋里的脚趾早已蜷得发麻,可转头望见碧玉举着风车在人群里雀跃的背影,又立刻挺直了脊背,强撑起一个温柔的笑意。

 街边茶馆的梆子声此起彼伏,蒸腾的水汽裹着茶香扑面而来。

 沈梦雪扶着雕花廊柱喘息,掌心触到冰凉的石柱时几乎要瘫软下来。

 绸缎旗袍的领口早已被汗水浸湿,贴着脖颈泛起淡淡的水痕,连鬓边的白玉兰簪子都歪得不成样子,几片花瓣簌簌落在肩头。

 "小姐,我背您吧。"一名暗卫突然单膝跪地,藏青劲装下的脊背绷得笔直,像座坚固的山。

 他微微侧头,露出后颈因日晒而泛红的皮肤,发间还沾着方才在花市蹭到的几片花瓣,"这条街离车马还有半里,您这样走回去......"

 沈梦雪摆了摆手,指尖上还残留着方才试戴胭脂的淡红。

 她倚着廊柱轻笑,声音却掩不住沙哑:"你们陪我逛了这么久,都累了,我还没那么矫情,不用的。"

 说着伸手去扶暗卫的胳膊,腕间银镯撞在对方护腕上,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