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龙之猛龙过江(第2页)
唐龙不与他硬拼,脚步像踩着太极的圆弧,总能在毫厘之间躲开攻击。他看出山本的棍法虽快,却过于依赖蛮力,便故意卖了个破绽——当短棍再次刺来,他突然矮身,手肘顶住对方腹部,同时左手锁住其持棍的手腕,右手握拳,停在离山本面门三寸处。
“你输了。”唐龙的声音很稳。
山本脸色涨成猪肝色,忽然吹响口哨。仓库后门打开,十几个手持铁链的打手冲进来,把唐龙围在中间。“武道?”唐龙笑了,从腰间解下双节棍,“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
双节棍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链条撞击的脆响混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唐龙如游龙穿梭在人群中,左棍格开铁链,右棍扫向膝盖,眨眼间就有五人倒地。一个打手从背后偷袭,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棍砸在对方手腕上,铁链当啷落地。
山本看得目瞪口呆,转身想跑,却被唐龙一脚踹倒。“去叫你的人放了华工。”唐龙用脚踩着他的背,“否则,下次就不是拳头了。”
华工被放走那天,林啸山在酒楼摆了宴席。唐龙没去,他在码头帮一个老同乡扛麻袋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回头一看,竟是罗马餐馆的伙计阿强,正拎着行李箱站在货轮边。
“阿强?你怎么来了?”唐龙又惊又喜。
阿强抹了把汗,急道:“唐龙哥,不好了!清华姐被人抓走了!”
唐龙的心猛地一沉。阿强喘着气说,自从他离开后,罗马的商业集团换了新头目,是个叫维克多的美国人,据说和黑手党有关系。上周维克多带人闯进餐馆,说要清华交出唐龙的联系方式,清华不肯,就被他们掳走了。“我偷偷跟到码头,看见他们把清华姐送上了去香港的船,就赶紧跟过来了。”
“维克多为什么抓她?”唐龙攥紧拳头。
“好像是……怕你回去报仇。”阿强声音发颤,“他们说,要拿清华姐当诱饵,引你出来。”
唐龙立刻想到林啸山。那天在别墅,他隐约听见手下汇报“美国来的船今晚到”。难道林啸山和维克多有勾结?他拉着阿强往市区跑,路过报摊时,瞥见头条新闻——“港九富商林啸山与美国财团达成合作,共同开发油麻地”。照片上,林啸山身边站着个高鼻梁的金发男人,眼神像鹰隼。
“是他!”阿强指着那金发男人,“这就是维克多!”
唐龙突然明白,林啸山找他对付山本,根本不是为了华工,而是想借他的手除掉竞争对手,同时稳住维克多。如今山本被打服,维克多就顺理成章地把清华抓来,用她牵制自己。
“他们会把清华藏在哪?”唐龙问。
阿强想了想:“维克多在船上时,打电话说要去‘能看见海的仓库’。”
唐龙望向维多利亚港沿岸那些密密麻麻的货柜仓库,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暮色降临时,唐龙和阿强摸到了尖沙咀的七号仓库。这里果然能看见海,货轮的灯光在水面上晃成碎金。仓库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维克多的笑声:“唐龙要是敢来,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美式拳击。”
唐龙让阿强在外接应,自己推门进去。仓库里堆着高高的木箱,维克多背对着他,正和两个穿背心的壮汉说话。那两人肌肉虬结,拳头上缠着绷带,一看就是职业拳手。
“你终于来了。”维克多转过身,手里把玩着一把镀金手枪,“比我想的晚了十分钟。”
清华被绑在角落的铁架上,嘴里塞着布,看见唐龙,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放了她。”唐龙的声音冷得像冰。
维克多嗤笑一声:“放了她?你在罗马坏了我的好事,砸了我的场子,现在跟我谈条件?”他打了个响指,两个拳手立刻摆出架势,“打赢他们,我就考虑考虑。”
左边的拳手率先冲上来,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向唐龙面门。唐龙低头避开,同时一记扫堂腿踢中对方膝盖,那拳手惨叫着跪倒在地。右边的拳手见状,抱住唐龙的腰想把他摔倒,却被唐龙手肘狠狠撞在太阳穴上,晕了过去。
维克多的脸色变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他把枪扔给手下,自己解开西装扣子,露出纹着鹰的胸膛,“我年轻时,是全美拳击亚军。今天就让你知道,西洋拳比你们的花架子管用。”
他的拳头又快又重,直拳、勾拳、摆拳,招招都用足了力气。唐龙却像风中的芦苇,看似摇摇欲坠,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他在罗马时就研究过西洋拳的弱点——过于依赖手臂发力,下盘不稳。
三十招过后,维克多渐渐喘起来。唐龙看准时机,突然贴身近打,左掌按住对方肩膀,右拳直击其肋下。维克多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撞在木箱上。“这不是花架子。”唐龙说,“这是功夫,是千百年传下来的智慧。”
维克多眼睛发红,突然从木箱后抄起一根钢管,疯狂地砸过来。唐龙不想恋战,转身冲向清华,想先解开绳子。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警笛声——是阿强报了警。
维克多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狠狠瞪了唐龙一眼,跳上早就备好的摩托艇,消失在夜色里。
警察来的时候,林啸山也带着人赶到了。他看着被解开绳子的清华,脸上堆起假笑:“唐先生,幸好你没事。维克多这伙人,早就该抓了。”
唐龙没理他,只是帮清华擦掉眼泪。清华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后来,维克多因为走私和绑架被国际刑警通缉,林啸山的合作项目也黄了。山本道场改做了杂货铺,那些曾经被他欺负的华工,常来唐龙帮忙开的武馆捧场。
武馆开在油麻地的旧楼里,招牌上写着“精武”两个字。唐龙不教花拳绣腿,只教实用的攻防技巧,来学的有码头工人,有学生,甚至还有几个洋鬼子。
一天傍晚,清华在武馆后院晾衣服,看见唐龙在教一个黑人青年双节棍。那青年学得笨拙,总打到自己,唐龙却耐心地一遍遍示范,嘴里说着:“功夫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夕阳穿过榕树的叶子,落在唐龙认真的侧脸上。清华忽然想起在罗马那个被歹徒砸烂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用三两招就击退了敌人,却在事后默默帮她收拾碎片。
“在想什么?”唐龙走过来,递过一杯凉茶。
清华接过杯子,笑着说:“在想,罗马的红灯笼,要不要挂到香港来。”
唐龙望着她眼里的光,也笑了。远处的海风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像是在说,猛龙过江的故事,还没结束。但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战斗,而是有人并肩,有了可以守护的港湾。
武馆的灯光亮起来,映着“精武”的招牌,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唐龙知道,真正的武道,从不是打败多少敌人,而是让更多人明白,勇气和正义,比拳头更有力量。就像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纵然经历风雨,总能生出新的希望。
油麻地的晨雾还没散,“精武”武馆的木门就被推开了。唐龙穿着白色练功服,站在院中吐纳,晨光透过榕树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将汗珠照得像碎钻。身后传来脚步声,清华端着一碗热粥走来,瓷碗在石桌上搁出轻响。
“今天有新学员来。”她笑着说,“林先生的女儿,还有上次那个美国记者。”
唐龙收势转身,接过粥碗:“学功夫不是看热闹,得让他们知道规矩。”话虽硬,嘴角却带着暖意。自从来香港后,清华就成了武馆的“管家”,记账、备餐、打理杂事,把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有时学员们练得晚了,她还会煮一锅云吞,香气能飘到巷口。
辰时刚过,武馆就热闹起来。林啸山的女儿林月玲背着书包跑来,扎着马尾辫,眼睛亮得像星星:“唐师傅,今天教我侧踢好不好?”她爹自从上次被维克多牵连,生意一落千丈,却反倒让这娇小姐看清了江湖险恶,非要学几招防身。
紧随其后的是美国记者汤姆,扛着相机,衬衫皱巴巴的:“唐,我要把你的故事登在《纽约时报》上!标题就叫‘东方巨龙’!”他在码头见过唐龙教训流氓,从此成了武馆的常客,一边学拳一边记录,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
唐龙看着院里攒动的人影,忽然想起叔父的话:“功夫不是用来斗狠的,是用来护佑的。”他清清嗓子,拍了拍手:“今天先练扎马。记住,下盘稳了,心才能稳。”
学员们依言扎起马步,腿抖得像筛糠。林月玲咬着牙坚持,汤姆则龇牙咧嘴,逗得大家直笑。清华坐在门廊上缝补练功服,看着唐龙认真纠正学员姿势的样子,嘴角弯成月牙——这才是她想象中安稳的日子,没有枪声,没有绑架,只有拳脚带起的风声和少年人的笑闹。
可安稳的日子总藏着暗涌。半月后的一个傍晚,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走进武馆,手里捧着个黑漆木盒。是山本雄一的徒弟,低头鞠躬:“家师病重,说要把这个还给唐先生。”
木盒里是那根短棍,棍身刻着“武道”二字。附了张字条,字迹潦草:“昔日妄自尊大,方知天外有天。望君守好武道初心。”唐龙捏着短棍,忽然想起那个在仓库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男人,此刻竟生出几分唏嘘。
“家师说,若唐先生不嫌弃,他想把道场改成华文学校,让附近的孩子读书。”徒弟的声音带着恳求。
唐龙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缓缓点头:“告诉他,我会去帮忙。”
秋意渐浓时,汤姆带来个消息:维克多在东南亚落网了,但他的副手马克逃到了香港,据说要找唐龙报仇。“警署的朋友说,马克带了十几个枪手,都是越南战场上下来的亡命徒。”汤姆压低声音,“他们在码头一带踩点,目标可能是武馆。”
清华的脸色白了:“要不,我们先关掉武馆避一避?”
唐龙摇头:“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再说,学员们怎么办?”他走到墙角,拿起那对双节棍,链条在掌心转了个圈,“该来的,总会来。”
他开始教大家应急的防身术:如何在混乱中躲避,如何用身边的器物当武器,如何快速报警。林月玲把父亲的保镖请来,教大家识别枪支型号;汤姆则利用记者身份,打探马克的动向,每天带回一沓消息。武馆的气氛变了,练拳时多了几分凝重,但没人打退堂鼓——唐龙说过,功夫练的不仅是身手,更是胆气。
重阳节那天,港九下起了冷雨。傍晚时分,武馆的后门被人撬开,三个蒙面人闯了进来,手里的枪口在昏暗中闪着冷光。“唐龙在哪?”为首的人操着生硬的粤语低吼。
学员们按照事先演练的,迅速躲到练功架后。唐龙从里屋走出,双手插在裤袋里:“我在这里。”
蒙面人举枪就射,子弹擦着唐龙的耳边飞过,打在柱子上,木屑四溅。唐龙矮身躲过,顺势抄起脚边的木人桩,猛地砸向最近的枪手。那人身子一歪,枪掉在地上。
另两人见状,齐齐扣动扳机。唐龙翻身跃上横梁,双节棍突然甩出,缠住其中一人的手腕。他借力一拉,那人惨叫着被拽上横梁,唐龙屈膝一顶,对方顿时晕了过去。
剩下的蒙面人慌了神,胡乱开枪。唐龙从横梁跃下,像片叶子般落在他身后,手肘锁住其咽喉:“马克在哪?”
那人挣扎着:“你杀了我也没用……他要炸掉整个码头,让你和这破武馆一起完蛋!”
唐龙心头一紧——码头仓库堆着易燃物,一旦爆炸,附近的居民和武馆都要遭殃。他打晕蒙面人,对清华喊道:“看好大家,报火警!”又对汤姆和林月玲说:“跟我去码头!”
三人冲出武馆,雨丝打在脸上生疼。汤姆开着他那辆破福特,在湿滑的街道上狂奔,车窗外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光带。
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吹得人睁不开眼。唐龙三人躲在集装箱后,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往仓库里搬炸药,马克站在高处指挥,手里拿着打火机,脸上是疯狂的笑。
“他们在接引线!”林月玲指着仓库门口那捆滋滋冒火花的导火索,声音发颤。
唐龙深吸一口气:“月玲,你去切断电源,让码头的灯熄灭,制造混乱。汤姆,找机会报警,告诉他们有炸药。”他解下双节棍,链条在掌心转得飞快,“我去缠住马克。”
“太危险了!”清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攥着把水果刀,“要去一起去!”
唐龙皱眉:“听话,回去!”
“我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哭的陈清华了。”她挺了挺胸,眼神坚定,“在罗马你救我,这次我陪你。”
就在这时,码头的灯突然灭了,一片漆黑。是月玲得手了。尖叫声、咒骂声四起,马克的声音在黑暗中嘶吼:“快把灯修好!”
唐龙趁机冲出去,双节棍带着风声,精准地打在两个黑衣人的膝盖上。他像一道闪电,在集装箱间穿梭,每一次出手都让敌人倒下。清华跟在后面,用水果刀割断了两个试图重新接引线的黑衣人的手腕,动作虽生涩,却异常果决。
汤姆抱着相机,一边跑一边拍,忽然看见个黑衣人举枪对准唐龙,他想也没想就把相机砸过去,正砸中对方的脸。“干得漂亮!”唐龙喊了一声,顺势一脚踹倒那人。
混乱中,唐龙终于冲到马克面前。马克举着打火机,对着炸药包吼:“你再过来一步,我们就同归于尽!”
唐龙停下脚步,呼吸急促。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眼神却亮得惊人:“维克多已经落网,你逃不掉的。”
“都是因为你!”马克的眼睛红了,“我在越南九死一生,跟着维克多好不容易有口饭吃,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因为你们欺负弱小,践踏规矩。”唐龙缓缓抬起双节棍,“功夫教我的,不是杀戮,是守护。你不懂。”
马克怒吼着扑过来,想点燃炸药。唐龙侧身避开,双节棍缠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拧。打火机掉在地上,在积水里熄灭。他顺势将马克摁在地上,膝盖顶住其脊背,动作干净利落。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划破黑暗。唐龙站起身,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马克和黑衣人,忽然觉得浑身脱力。清华走过来,递过一条毛巾,指尖触到他手臂上的擦伤,轻轻“嘶”了一声。
“没事。”唐龙笑了笑,接过毛巾擦着脸,“结束了。”
码头爆炸的风波过后,“精武”武馆名声大噪。有人送来“见义勇为”的牌匾,有人带着孩子来拜师,连港督都派人送来感谢信。唐龙却依旧每天早起练功,教拳时一丝不苟,仿佛那些赞誉都与自己无关。
山本雄一的华文学校开起来了,他拖着病体来武馆道谢,给唐龙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以前我以为武道是征服,现在才明白,是共存。”唐龙请他来武馆代课,教孩子们日语,也教他们“止戈为武”的道理。
汤姆的报道登在了《纽约时报》头版,标题是“东方武道的真谛:守护而非征服”,配着唐龙在月光下练拳的照片。不少外国学员慕名而来,武馆里开始响起各种语言的问候声,粤语、英语、日语混杂在一起,倒也热闹。
林月玲成了武馆的大师姐,把学员们管得服服帖帖,她爹林啸山来看她时,总会拎着点心,对着唐龙拱手:“唐师傅,多谢你教她懂事。”
冬至那天,武馆包饺子,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清华和月玲擀皮,山本教外国学员捏褶,汤姆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唐龙则在灶台前煮饺子,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唐龙,”清华走过来,递过一碗醋,“叔父来信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港乡下看看。”
唐龙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忽然笑了:“等过了年,就回去看看。告诉他,这里很好,有我们想守护的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着“精武”的招牌,也照着院里攒动的人影。唐龙知道,猛龙过江的传奇或许会被人淡忘,但那些关于勇气、正义与守护的故事,会像武馆的灯光一样,在每个夜晚亮起来,照亮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就像此刻,饺子的香气漫出来,混着远处的海浪声,成了油麻地最温暖的背景音。而他,这条曾在异国他乡掀起风浪的猛龙,终于在这片港湾找到了归宿——不是因为打败了多少敌人,而是因为,他用一身功夫,护住了眼前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