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工夫红茶的道宁 作品

第17章 会呼吸的红棺(第2页)

 “砰!哗啦——!”

 祠堂主厅通往后堂的那扇小门,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碎裂的木片飞溅!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尸臭和甜腥味如同海啸般涌入后堂!

 借着主厅里摇曳的、更加黯淡的油灯光,一个扭曲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僵硬、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挤过破碎的门框,踏入后堂的黑暗!

 是会计!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他的身体肿胀得不成人形,皮肤呈现出一种滑腻的青紫色,布满了鼓胀的脓包和不断钻出、扭动的细小白根。衣服早已被撑裂成破布条,挂在臃肿的肢体上。他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下巴几乎贴到了胸口。整张脸被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灰白色薄膜覆盖,五官完全消失,只剩下两个微微凸起的薄膜小包,里面透出两点冰冷、饥饿的惨绿色幽光!无数细密的根须从薄膜下钻出,如同活体的络腮胡,在他变形的头颅上疯狂舞动!

 最恐怖的是他的动作。他并非行走,而是像一具被无形丝线吊着的木偶,四肢僵硬地、一抽一抽地向前挪动。每一次“挪动”,身体内部都传来骨骼错位和皮肉撕裂的“咔嚓”声,伴随着粘稠脓液的滴落。他的目标,正是那个被王猛手臂根须寄生、正在疯狂抽搐变异的二狗子!

 “嗬…花…肥…” 一个如同气流穿过腐烂管道的声音,从会计(或者说那层薄膜)的“头部”位置艰难地挤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怖对峙中——

 “轰隆!!!”

 王猛用剥皮刀疯狂劈砍的后门处,最后几块钉死的木板,终于被他绝望的蛮力彻底劈开!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破洞,赫然出现在厚重的门板上!洞外,是浓墨般的夜色和冰冷的空气!

 生路!一线生路!

 王猛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甚至顾不上手臂的剧痛和地上抽搐的二狗子,像一头嗅到生机的野兽,毫不犹豫地弯腰,第一个从那破洞中钻了出去!

 “快!快走!” 他嘶哑的吼声从洞外传来。

 剩余的村民如同被鞭子抽打,哭嚎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个散发着自由气息的破洞!狭窄的后堂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

 我落在最后。就在我准备弯腰钻出破洞的瞬间,一股冰冷粘稠的恶寒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后堂里,那两具“东西”已经接触了。

 会计那肿胀变形的、覆盖着薄膜的“头部”,正缓缓地、缓缓地“俯”向地上抽搐的二狗子。二狗子左眼窝里钻出的惨白根须,如同嗅到同类的毒蛇,主动地、疯狂地缠绕上会计“头部”那层滑腻的薄膜,试图钻进去!

 而会计“身体”上那些蠕动的白根,也如同活物般探出,贪婪地吸附在二狗子身体表面新生的根须和破裂的脓包上!

 无数细小的根须互相缠绕、融合、攀附…如同两株邪恶的植物在黑暗中疯狂地交媾、共生!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浪猛地从它们结合处爆发开来!空气仿佛都被这邪恶的融合所扭曲!

 “呃…嗬嗬…” 一种混合了会计气流声和二狗子窒息声的、更加非人的怪响,从它们纠缠的躯体中发出。

 就在这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中,会计那覆盖着薄膜的“头部”,似乎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那两点隐藏在薄膜下的惨绿色幽光,穿透混乱的黑暗,穿透争先恐后钻出破洞的人群,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标记”。

 下一秒,它们纠缠的躯体猛地一颤!更多、更粗壮的惨白色根须,如同爆发的白色洪流,从它们结合的部位疯狂喷涌而出,瞬间覆盖了周围的地面,甚至攀上了墙壁,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虫子在啃噬!

 我头皮炸裂,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那个破洞中钻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暂时驱散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王猛和另外两三个村民在不远处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祠堂的后墙,在我们身后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墓碑。里面那令人牙酸的根须摩擦声、粘稠的融合声、以及那非人的怪响,透过破洞隐隐传来,像地狱深处的回响。

 “地窖!去我家地窖!” 王猛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臂,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狠厉,“石头垒的!深!快!”

 我们如同丧家之犬,再次没命地冲向王猛家所在的方向。黑暗的村巷如同怪兽的食道,每一次转弯都感觉有无数眼睛在暗中窥视。身后祠堂的方向,那令人不安的声响似乎渐渐被夜风吹散,但空气中那股甜腥味,却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着。

 终于看到了王猛家那低矮的院墙。院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死寂。王猛喘着粗气,一脚踹开院门。

 院子中央,那口用厚重青石板盖着的地窖入口,静静地躺在月光下,像一口深埋的棺材盖。

 王猛冲过去,用没受伤的左手和肩膀,奋力去撬那块沉重的石板。另外两个村民也赶紧上去帮忙。

 “一!二!三!嘿——!”

 沉重的石板被一点点撬开,挪向一边,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洞的方形入口。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泥土和陈年腌菜味道的气息从洞口涌出,虽然沉闷,却奇迹般地没有那股甜腥味!

 这寻常的地窖气味,此刻闻起来如同天堂的芬芳!

 “快!下去!” 王猛喘息着催促。

 一个村民迫不及待地顺着入口的土台阶向下爬去。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突兀地从我们头顶上方传来!

 声音来自王猛家低矮的屋顶!

 那声音规律、沉闷,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熟悉感——和之前在祠堂屋顶听到的,一模一样!

 “咚…咚咚…”

 声音缓慢地移动着,从屋脊,移向屋檐,最后,停在了我们头顶正上方!

 我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撬石板的,准备下地窖的,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抬头望向那片被屋檐阴影笼罩的黑暗屋顶。

 死寂。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

 “哒。”

 最后一声轻响,仿佛就在我们头顶的瓦片上敲了一下。

 然后,声音消失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别…别管了!快下去!” 王猛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猛地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另一个村民。

 那村民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钻进了地窖入口。

 我也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顺着冰冷的土台阶向下爬。阴冷的土腥气包裹上来,地窖狭窄而深,手电光柱向下照去,只能看到堆放的杂物轮廓和冰冷的泥土地面。

 就在我的头刚刚没入地窖入口的阴影,双脚还踩在台阶上时——

 “噗通。”

 一声极其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清晰地,落在了我头顶上方——地窖入口旁边的泥地上。

 紧接着,一个东西的影子,被外面惨淡的月光投射下来,斜斜地覆盖了地窖入口的边缘,也覆盖了我还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

 那影子…扭曲、细长…末端微微分叉…像一根…干枯的树枝…或者…一根垂落的根须?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气味,如同冰冷的瀑布,猛地从洞口上方浇灌下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地窖入口!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头皮炸裂!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叫被死死扼在喉咙里!

 “快下来!关门!” 王猛在下面地窖深处发出变了调的嘶吼。

 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向下一蹿!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窖泥地上!与此同时,上面传来王猛和另一个村民用肩膀死命顶撞石板、将其挪回原位的沉重摩擦声!

 “轰隆!”

 厚重的青石板终于严丝合缝地盖住了入口!

 最后一丝月光和外面那令人绝望的甜腥气息,被彻底隔绝。

 地窖里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只有我们三人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疯狂回荡。

 黑暗中,我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小腿上,刚才被那个扭曲影子覆盖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冰冷刺骨的麻痒。

 那感觉…像是有什么极其细微、极其冰冷的东西,正透过裤子的布料,试图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