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工夫红茶的道宁 作品

第60章 三日棺·纸葬(第2页)

 就在那三条无形的恶蛟即将同时攫住那点暗金髓光的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破裂声。 

 不是来自爷爷的心口。 

 是来自……我的右臂断口根部! 

 那点刚刚钻出、微弱如萤火的纯净玉白嫩芽……顶端那两片几乎透明的、米粒大小的叶瓣……其中一片……竟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碎裂了! 

 如同最脆弱的琉璃,化为点点纯净的玉白色光尘,飘散在充斥着纸屑、死气和污秽的浑浊空气中。 

 就在这片叶瓣碎裂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粹到极致、带着大地初始般温润生机的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被强行惊醒了一丝意志……猛地从那飘散的玉白光尘中……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 

 时间……真的……停滞了! 

 扑向爷爷心口的三股恐怖力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污秽玉芽的吸力、纸葬人的死气黑水、纸轿灯笼的幽幽绿芒……全部……僵在了半空!距离爷爷心口那点暗金髓光……仅有一寸之遥! 

 最先进入的那个纸葬人,巨大的惨白纸面猛地转向我右臂断口!纸面中央那道漆黑的裂口剧烈地颤抖着,里面翻涌的死气如同受惊的蛇群,疯狂地退缩、凝聚!那空白的纸面上,第一次……似乎浮现出一种……名为“惊惧”的情绪! 

 左肩的污秽玉芽,幽绿竖瞳瞬间被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淹没!那恐惧甚至让它暂时忘记了贪婪!流淌的暗红浆液瞬间凝固!竖瞳死死盯着那飘散的玉白光尘,如同看到了比地底巨棺更可怕的天敌! 

 纸轿前那两点幽幽绿芒,疯狂地跳跃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轿帘微微震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就连墙角被黄皮子附身的老参婆,喉咙里那贪婪的“髓主”二字也被硬生生掐断,幽绿竖瞳里只剩下纯粹的、动物本能的……战栗! 

 那股源自碎裂叶瓣的、纯粹温润却又带着一丝被强行唤醒的不屈怒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扫过整个厢房。 

 在这气息的笼罩下—— 

 爷爷心口那点即将被三股力量撕碎的暗金髓光,如同注入了最后的燃料,猛地……亮了一瞬! 

 紧接着,那点暗金髓光……动了! 

 它没有飞向任何一方,而是……极其突兀地……化作一道黯淡却无比决绝的金线,如同回光返照的流星,猛地……射向了我! 

 目标……正是我右臂断口根部……那株刚刚碎裂了一片叶瓣、仅剩一片叶瓣在苦苦支撑的……纯净玉白嫩芽! 

 快!快得超越了思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声响。 

 那点凝聚了爷爷最后意志和山髓核心的暗金髓光,毫无阻碍地……融入了……那株纯净玉白的嫩芽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万丈。 

 只有那株嫩芽……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它那仅剩的一片玉白叶瓣,边缘……悄然染上了一丝……极其黯淡、却无比沉重的……暗金色纹路。 

 茎秆依旧纤细,却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一根无形的、坚韧的……脊梁!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山岳、苍凉如大地、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生机的复杂气息,从那株小小的、染了一丝暗金的玉白嫩芽上……缓缓弥漫开来。 

 这气息出现的瞬间—— 

 “吼——!!!” 

 地底深处,那口巨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被彻底激怒和被亵渎的疯狂咆哮!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叮铃铃——!!!” 纸葬的铃声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某种决断! 

 最先进入的那个纸葬人,巨大的惨白纸面猛地转向我!纸面中央的漆黑裂口无声地张大到极限,一股更加粘稠阴寒、带着滔天怨毒的死气黑水,放弃了爷爷的遗体,如同决堤的冥河,狠狠向我……冲刷而来! 

 左肩的污秽玉芽,也在棺椁意志的绝对命令下,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疯狂!幽绿竖瞳燃烧着同归于尽的暴戾,暗红浆液沸腾,恐怖的吸力不再顾及我的死活,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我的骨髓深处!目标……直指右臂那株新生的、染金的玉芽! 

 两股毁灭性的力量,一左一右,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同时向我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躯壳……轰然降临! 

 而爷爷的遗体…… 

 在最后那点暗金髓光离体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最后支撑的沙塔,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 

 不是腐烂。是……风化。 

 灰败的皮肤、花白的头发、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如同经历了千年的时光冲刷,一点点化作细碎的、闪烁着微不可查金芒的尘埃,在翻飞的暗红纸屑中……飘散、湮灭……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那破旧的枕巾上,一滴浑浊的泪痕,也悄然干涸,消失不见。 

 “爹——!!!” 

 大姑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成了这毁灭风暴中最后的绝响。 

 冰冷污秽的吸力撕扯着每一寸骨髓。 

 粘稠阴寒的死气黑水冲刷着残存的意识。 

 身体成了即将彻底破碎的容器。 

 唯有右臂断口根部,那株染了一丝暗金纹路的玉白嫩芽,在狂涛怒浪的冲击下,茎秆绷得笔直,仅剩的那片边缘暗金的叶瓣死死收拢,散发出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玉光,死死守护着那一点新生的、融合了爷爷最后意志的山髓本源。 

 剧痛!冰冷!黑暗!如同亿万根冰针和烧红的铁钎同时刺穿身体和灵魂! 

 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冰冷中疯狂下沉…… 

 就在这濒临彻底湮灭的边缘—— 

 “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 

 不是水声。 

 是……冰晶凝结的声音。 

 循着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最后一丝微光……我看到。 

 那架由无数暗红纸钱凝固而成的诡异红轿……低垂的厚重纸帘……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角。 

 轿帘掀起的缝隙里……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面孔。 

 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漆黑。 

 纯粹的、绝对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虚无之黑。 

 而在那片漆黑的最深处…… 

 一点……冰蓝色……极其微弱、极其寒冷、如同冻土深处沉睡了万载的……冰魄……缓缓地……亮了起来。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片虚无之黑里,散发着一种……比纸葬死气更古老、比地底巨棺更幽邃、比黄皮子精煞更冷漠的……极致寒意。 

 那点冰蓝的光芒……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落在了……我右臂断口处……那株在双重毁灭风暴中苦苦挣扎的……染金玉芽之上。 

 轿帘……无声地……落下。 

 隔绝了那片虚无之黑和那点冰蓝的微光。 

 但一股比之前任何力量都要纯粹、都要冰冷的……冻结万物的意志……已然……无声无息地……降临。 

 笼罩了这方寸之地。 

 笼罩了……濒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