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全新的开端
苏寒的意志,在天地间游荡了三年。
他见过百花盛开,也见过草木枯荣;听过初生儿的啼哭,也听过老者的寿终。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如一个真正的神明,俯瞰着这个由他亲手“优化”过的世界,直到时间的尽头。
但当那股名为《血神经》的污秽,开始在江湖的阴暗角落里蔓延时,他发现,自己那颗早已沉静如水的心,竟生出了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类似于“程序员”看到自己精心维护的系统里,冒出了一个恶性bug时的……不悦。
他可以轻易地以天威抹除这一切。
但那样的感觉,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在玩一场单机游戏。
索然无味。
林劫曾说,他是一个孤独的局外人。
或许,是时候,真正地“走进去”看一看了。
……
江南,临安城。
这里是天下最繁盛的都会之一,西湖烟柳,画舫笙歌,一派太平盛景。
城西,有一家新开不久的医馆,名为“随缘堂”。
医馆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岁许的年轻人,姓苏,单名一个寒字。
他总是一身干净的白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医术却高明得有些不可思议。无论是跌打损伤,还是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往往几副药,几次推拿,便能药到病除。
更奇的是,他看病,从不主动收钱,只在门口放一个木箱,随人自愿投入。
久而久之,“苏神医”的名声,便在临安城的百姓间传开了。
这一日,午后。
苏寒正坐在堂前的摇椅上,悠闲地看着一本前朝的话本小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神医!求您……求您救救我们帮主!”
苏寒放下书,目光落在那汉子身上。
他一眼便看出,这汉子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是个内家好手。而他身上的伤口,细密而诡异,仿佛被某种野兽的爪子抓过,伤口边缘,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煞之气。
“人在何处?”苏寒的声音,平静无波。
“就……就在外面的马车上!”
苏寒起身,走出医馆。
只见医馆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帘被鲜血浸透,几个同样带伤的汉子,正神色焦急地守在车旁。
他们是临安城第一大帮,怒涛帮的帮众。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是怒涛帮的副帮主,人称“铁臂”陈通。他见苏寒出来,连忙抱拳道:“苏先生,我大哥他……还请您出手相救!”
苏寒没有多言,径直走上马车。
车厢内,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正昏迷不醒地躺着。
他便是怒涛帮帮主,“翻江龙”程威。
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处,有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伤口已经发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不祥的邪气,从伤口中散发出来,正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是《血神经》造成的伤。
而且,出手之人,功力不浅。
“他中了血煞掌,煞气入体,已经伤及心脉。”
苏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程威的脉搏上,淡淡地说道。
陈通闻言,脸色大变:“苏先生好眼力!我大哥他……还有救吗?我们找遍了临安的名医,他们都说……”
“他们说,回天乏术,让你们准备后事,对吗?”苏寒替他说了下去。
陈通一脸悲戚,重重地点了点头。
“寻常医术,自然是救不了。”
苏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摊开来,里面是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拈起一根最长的银针,看也不看,屈指一弹。
咻!
那根银针,便如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程威胸口的“膻中穴”。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苏寒的手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根根银针,被他用一种奇妙的劲力,不断弹入程威周身的各大要穴。
他每一针下去,程威那原本微弱的脉搏,便会强上一分。
他身上的黑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逼退,消散。
车外的陈通等人,全都看呆了。
他们只听说过,苏神医医术高明,却从不知道,他竟还有这等神乎其技的针灸之术!
这哪里是医术,分明是神仙手段!
片刻之后,苏寒收回了最后一根银针。
程威胸口的伤,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不祥的黑气,已经荡然无存。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好了。”
苏寒跳下马车,用布巾擦了擦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煞气已除,剩下的,只是皮外伤,按时换药,半月即可痊愈。”
陈通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对着苏寒,纳头便拜。
“苏先生大恩大德,我怒涛帮上下,没齿难忘!”
“日后苏先生但有差遣,我怒涛帮,万死不辞!”
苏寒摆了摆手,转身走回医馆,重新坐回了摇椅上。
“不必了。”
他拿起话本,轻声说道:“我只是个大夫,救人,是我的本分。”
顿了顿,他又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伤你们帮主的,是什么人?”
陈通闻言,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一个叫‘血公子’的魔头!”
“此人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江南武林,行事狠辣,专挑各门各派的高手动手。凡是败在他手下的人,一身内力,都会被吸得一干二净,变成废人!”
“我们怒涛帮,不愿向他臣服,他便……他便下了杀手!若不是帮主拼死断后,我们兄弟几个,恐怕也回不来了!”
“血公子……”苏寒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这,应该就是“血神教”在江南一带的头目了。
“此人如今在何处?”
“听说……他三日后,要在太湖的君山岛上,召开‘江南武林大会’,要我们江南所有门派,都去臣服于他,奉他为主!”
陈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江南武林,岂能容这等魔头猖獗!”
“可……可此人武功实在太过诡异霸道,连我们帮主都不是他十招之敌,我们……”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与不甘。
苏寒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翻着书。
待怒涛帮的人千恩万谢地离去后,苏寒才缓缓合上了话本。
他抬头,望向太湖的方向。
“君山岛么……”
“也罢,就去看看,这所谓的血公子,究竟有几分成色。”
他这个“随缘堂”的苏大夫,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
三日后,太湖,君山岛。
今日的君山岛,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岛屿中央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江南武林大大小小上百个门派的代表。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屈辱、愤怒,和深深的忌惮。
广场的最前方,搭建了一座高台。
高台的正中,摆着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
一个身穿血色锦袍,面容俊美得有些妖异的年轻人,正斜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白玉酒杯。
他,便是血公子。
在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气息阴冷的黑衣武者,他们,都是血神教的教众。
“时辰差不多了。”
血公子抿了一口酒,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台下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看来,江南武林的英雄好汉们,都到齐了。”
“本公子召集各位前来,只为一件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从今日起,我,血公子,便是江南武林的武林盟主。”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谁赞成?谁反对?”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狂妄!”
人群中,一个脾气火爆的老者,猛地站了出来。
他是苏州“铁掌门”的掌门,一手铁砂掌,在江南武备,也算是一号人物。
“你这邪魔外道,也敢妄称盟主!我江南武林,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向你这等魔头屈服!”
“说得好!”
“跟这魔头拼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不少血性汉子,纷纷拔出了兵器。
“哦?”
血公子看着那铁掌门掌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有点骨气,我喜欢。”
他话音未落,身形,却如鬼魅般,从高台上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那老者的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你……”
老者大骇,想也不想,便将十成功力,都凝聚于双掌之上,对着血公子,猛然拍出!
“铁砂掌·开碑裂石!”
然而。
血公子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他那看似纤弱的手掌,与老者那势大力沉的铁掌,印在了一起。
然后。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老者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仿佛他全身的精血和内力,都在这一瞬间,被血公子的手掌,给活活吸走了!
“啊……”
老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化作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软软地倒了下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
这到底是什么邪功?!
“还有谁,想反对?”
血公子收回手,满足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刚刚品尝了一道美味的佳肴。
他那妖异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懒散的声音,从广场的入口处,响了起来。
“我反对。”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正背着一个药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仿佛没睡醒的倦意。
正是苏寒。
“你是何人?”血公子眉头一皱,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竟然,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内力波动。
仿佛,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在下苏寒,临安城里一个开医馆的大夫。”
苏寒走到广场中央,将药箱放下,然后,抬头看向血公子,温和地笑了笑。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见不得有人,把人当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