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叁捯肆 作品

第400章 晨光揖别(第2页)

“先生。”

涉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急促,打破了书房的沉闷。

他快步走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低声禀报:“刚到的驿传,八百里加急,是初六自楚国丰邑发来的密信。”

闻言,秦臻搁下笔,抬眼望去。

当他们目光触及那熟悉的传递标记,信封上浅浅的“六”字印记时,心中微动。

能令初六用此等渠道传回的消息,其分量,绝非寻常。

他接过书信,展开细看。

信的内容简洁而详尽:

主上钧鉴:属下初六奉命,隐于丰邑市井,近观那少年近一载。

彼自百家大会后,无论寒暑晦明,皆于茅椽之内,日夜苦读不辍,尤以法家典籍为重,虽清贫困顿,志气未泯。

虽箪食瓢饮,居处陋巷,然其志未坠,目光澄澈。

其常于市井田畴间行走,察民生之多艰,观楚政之颓靡,彼皆默记于心。

与昔日主上所论秦国景象相较,眉宇间常露深思之色,心中丘壑,已然渐成。

如今,其已决意西行入秦。

其行囊中,除必备衣食外,唯余《商君书》《管子》等诸子残卷数卷,皆为其亲手抄录,反复批注,视若性命。

属下观其言行,知其此行非为一时意气,亦非避祸远遁。

乃是胸藏沟壑,欲觅明主、寻大道、拯黎庶。

其坚韧、清醒、志向之纯粹,世所罕有。

彼已于三日前,悄然束发简装,辞别陋居,踏上西行之路。

形影虽孤,步履却坚。

依主上先前钧令,属下已缀其后,将如影随形,暗中护其周全,摒除宵小,一路直至函谷。

初六、顿首。

秦臻目光逐字滑过书信,当看到“其已决意西行入秦”与“坚韧、清醒、志向之纯粹”等字句时,秦臻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笃定而欣慰的弧度。

那深邃的眼眸中,流淌出一种洞悉命运的释然与期待交织的光芒。

“‘近一载’,‘其已决意西行入秦’”

他低声念着信中的字句,指腹轻轻摩挲着书信末尾那力透简背的“初六”二字:“这一年,初六未曾虚度,萧何......亦未负我心。”

他仿佛透过书信,越过迢迢山水,看到了那个在茅屋中借着月色苦读的身影,看到了他在市井中默默观察、反复咀嚼秦国律法实际效益时的专注眼神。

那份来自底层的清醒与执着,那份在迷惘中抓住一缕微光便奋力攀爬的决心,正是他当日未曾言明,却最希望看到的品质。

而更令他心潮暗涌的是,他早已洞悉了这具躯体里所承载的,是何等惊世的灵魂,那是未来辅佐汉高祖安定天下、奠定四百年大汉基业的柱石---萧何!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一年前同样闷热的午后,

同样是在这间书房,当初六密函第一次将这个名字“萧何”传入秦臻耳中时,饶是以他的心志之坚,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险些碰翻了桌上的那只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