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叁捯肆 作品

第435章 闾里声息(第2页)

 

此刻,他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猜想,在他心中越发清晰:

 

那个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帮了老崔的人,或许正属于一股更强大、更隐秘、同样在等待最佳时机将叛逆连根拔起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存在,虽未明言,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了一枚定海神针,让隗壮在直面风暴时,心底深处多了一丝底气和更深的谋算。

 

雍城的夜,因这惊天的秘闻与隐秘的援手,而显得更加粘稠、深沉。

 

无形的风暴,已在死寂中酝酿成形,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

 

猎手与猎物的界限,在权力与阴谋的泥沼中,变得愈发模糊而致命。

 

而那名为“鬼谷初九”的暗影,虽未激起表面巨浪,却在知情者心中留下了一圈圈意味深长、足以改变棋局的涟漪。

 

.........

 

咸阳城的风,带着渭水特有的湿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秩序感,吹拂着萧何略显单薄的褐衣。

 

他正如对甘罗所言那般,真正在这座秦国的心脏盘桓了下来。

 

他将这次咸阳之行视为一场至关重要的“入秦第一课”,不是从典籍中学,而是从这片滚烫的土地上汲取最真实的养分。

 

半个月的光阴,如沙漏般悄然流逝,却在他心中沉淀下无比厚重的认知。

 

这十五个日夜,他的足迹踏遍了咸阳的脉络。

 

他长久驻足于喧嚣的“咸阳市”,看商贾如何凭“市籍”有序交易,看“市掾”如何以近乎刻板的精准执行度量衡,罚金、鞭笞皆依律令条文一丝不苟。

 

一次,他亲眼见一外地商贩试图以磨损的旧斛量米,被市掾当场喝止,那市掾并无怒容,只是面无表情地指着旁边悬挂的崭新铜权铜升:“律令所定,度量必准。欲售粮,必以此器量之,违者罚金半两,或笞十。”

 

商贩脸色尴尬,却也只能诺诺称是,乖乖换了标准斛。

 

随后吏员按律抽税,登记清晰,罕见勒索克扣。

 

物价虽有波动,却在可控范围内,那份源于律法保障的稳定感,是楚地从未有过的。

 

若有争执,刚起便被平息,效率之高令萧何瞠目。

 

他混迹于闾里巷陌,蹲在简陋的食肆旁,听老秦人用粗粝的嗓音谈论“岁更”的徭役如何分摊。

 

“里正昨日又敲锣了,张家三丁,这回轮到老二去骊山修陵。”一个老汉闷闷道。

 

“唉,认命吧,摊上谁是谁,总比魏韩那边强征乱抓强。”

 

另一个接口,抱怨声中带着一种“本该如此”的认命感;

 

但谈及“增爵有粟”、“军功授田”时,眼中亦会燃起一丝光亮。

 

“隔壁王家的小子,上次斩了两个人,爵升一级,赏了十亩好田,那才叫出息。”

 

角落里的妇人则念叨着:“今年的‘户赋’三石半粟已缴了,盼着里正公示的‘勤耕’者能减免些‘刍藁’,省下点草料多养只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