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口快的林锦 作品

第764章 防微杜渐(2)(第2页)

 

食盒里的焖子少了大半。安雨欣起身时,皮裙摩擦的声响在空屋里格外清晰:“他挺好,比你强。”

 

“强?”安长河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攥得发白,“他爹死在李洁手里,你还给武廿无撅屁股,这叫强?”他盯着女儿的小腹,突然压低声音,土话裹着恶意钻出来,“你这肚子里的种,是姓武的,还是那傻小子的?”

 

廊外的风卷着槐树叶撞在栅栏上,像无数只手在抓挠。安雨欣的高跟鞋在青石板上碾出半寸,渔网袜的破洞露出块皮肉,像当年鹰嘴崖跳崖时蹭掉的皮。她没回头,红靴跟敲出的脆响越来越远,把安长河的笑骂抛在身后:

 

“妈了个巴子的,咱们老安家死了多少人啊!你要是有种就打了武家的崽子,我就当给你两个叔叔和老许报仇了!”

 

第二小节:祥云染血

 

李洁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哼唧了一声,粉拳攥着她的衣襟,七斤八两的肉团把她胳膊压得微微发颤。我伸手碰了碰婴儿柔软的胎发,指尖传来的温度比龙涎香更烫——这是李洁的骨血,带着人类独有的温热,和夏薇她们天蛾人冰凉的体温截然不同。

 

“在想什么?”李洁抬头时,鬓角的碎发沾着汗,产后的倦意遮不住眼里的亮,“吕老爷子取的名字,你好像不太喜欢。”

 

我收回手,指腹在掌心碾出浅痕。明明德,明明德……这三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像含着块没化的冰。“挺好。”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怀里的孩子,目光却越过李洁的肩,落在西窗棂外——那里的天光突然变了色,七彩的云团正往庐州方向涌,边缘泛着妖异的金,像谁把熔化的琉璃泼在了天上。

 

夏薇的手无声地按在我腰侧,她今天没穿那套阿提卡式头盔,只着了件黑色紧身作战服,银质护腕上的斯芬克斯纹路硌得我皮肤发麻。“是燕京方向。”她的瞳孔缩成深黑的线,“灵脉波动异常,和绝地天通计划启动时的频率吻合。”

 

舒雅端着婴儿襁褓走进来,深栗色的乱发随意挽了半圈,发尾垂在肩窝,手里的银剪正剪掉过长的线头。“尚政监刚递来急报,”她的指甲在剪刃上蹭了蹭,“燕京上空出现‘仙人乘鹤’的异象,修仙者论坛炸开了锅,说是什么‘紫气东来’。”

 

李洁怀里的武明德突然哭起来,小嗓子扯得像根细弦。我接过孩子时,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耳垂,心里那股烦躁突然窜成火——绝地天通计划抽空了龙国所有灵脉,只剩燕京是个灌满杂质的笼子,修仙者离了那儿就得化成灰,哪来的底气腾云驾雾?

 

“让夏薇去看看。”李洁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声音稳得像块秤砣,“刚生了孩子,别让这些事扰了清净。”她显然没把祥云当回事,只当是修仙者的故弄玄虚——这正是人类的好处,对超自然的危险总带着种钝感的乐观。

 

夏薇没动,护腕上的斯芬克斯眼睛突然闪过红光。“已经晚了。”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不是祥云,是灵脉杂质凝结的障眼法,有人在往庐州投‘信标’。”

 

话音刚落,院外的梧桐树梢突然掠过道白影。仙鹤的唳声刺破宴席的喧闹,翅尖带起的风卷着五彩云气,落在正厅的青砖地上,砸出片湿漉漉的光。一个穿道袍的老头骑在鹤背上,拂尘扫过雕花廊柱,留下道淡金色的痕。

 

“武督帅喜得麟儿,贫道特来道贺。”老道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目光直勾勾盯着我怀里的孩子,“此子根骨奇佳,若肯随贫道修行,将来必成大器。”

 

李洁的眉峰蹙了起来,手悄悄按在腰间的配枪——她虽不知对方底细,却懂“无事献殷勤”的道理。舒雅已经退到廊下,指尖在腰间的通讯器上敲了敲,尚政监的暗卫该在暗处围过来了。

 

我低头逗了逗怀里的武明德,他居然不哭了,小眼睛盯着老道手里的拂尘,咯咯地笑。这笑声像根针,戳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人形蛾的本能在尖叫,这老道身上有股和燕京灵脉同源的腐臭味,是专门冲着天蛾人血脉来的。

 

“夏薇。”我没抬头,指尖轻轻划过孩子的脸颊,“把这只‘信标’拆了,看看里面藏着什么脏东西。”

 

夏薇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模糊了一瞬,再出现时已站在仙鹤面前,黑色作战服的衣摆扫过地面的云气,那团光像被烧着的纸,瞬间蜷成灰。老道脸上的笑僵住,拂尘猛地指向我怀里的孩子:“你敢!此子与仙道有缘——”

 

“有缘?”夏薇的声音里淬着冰,阿提卡式头盔突然从虚空浮现,白色马鬃装饰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我看是与死有缘。”她抬手时,掌心凝聚起团黑雾,那是天蛾人独有的信息素,专克灵脉衍生的邪祟。

 

老道的鹤突然哀鸣一声,羽翼迅速灰败,化作漫天飞灰。他本人倒也果断,转身就往祥云里钻,却被夏薇甩出的黑雾缠住脚踝,拖落在地。道袍裂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爬满灵脉杂质的皮肤,像块发了霉的腊肉。

 

“夜君不会放过你们的!”老道在黑雾里尖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暗夜会吞噬一切……”

 

夏薇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黑雾猛地收紧,老道瞬间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只留下枚刻着八卦的玉佩,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我脚边。

 

李洁抱着孩子退后半步,脸色有些发白,却没多问——她知道哪些事该问,哪些事该烂在肚子里。舒雅已经让人来清理现场,深栗色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捡起那枚玉佩,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刺骨。这不是修仙者的东西,倒像是用某些特殊材料做的,上面残留的信息素让我一阵反胃——是更高维度的气息,和那些巫师身上的如出一辙。

 

“看来燕京的笼子,关不住这些东西了。”我把玉佩塞进兜里,抬头时,夏薇已经摘了头盔,黑发垂在脸颊,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怀里的孩子,“需要我带人清场吗?”

 

“不必。”我摸了摸武明德的小脸,他睡得正香,小拳头还攥着我的手指,“天上有人想看戏,就让他们看。但谁要是敢动我的孩子……”

 

话没说完,兜里的玉佩突然发烫,上面的八卦纹路亮起红光,映得我掌心一片诡异的红。远处的天边,七彩祥云并未散去,反而像块巨大的调色盘,开始渗出暗红色的光。

 

夏薇的瞳孔骤然收缩:“是特殊的气息,他们在回应刚才的骚动。”

 

我望着那片染血的祥云,突然笑了。人形蛾的本能告诉我,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但怀里的温热提醒我,有些东西,我不能退让了——哪怕那东西是七皇之首的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