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糖诗仙 作品

第719章 三请沮授?顾衍:不好意思,我只请一次!

邺城,大牢。

这里是整座城市最阴暗,最潮湿,也最绝望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霉变的恶臭。

光,在这里,是奢侈品。

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高墙上那小小的,布满蛛网的窗格,艰难地,挤了进来,在肮脏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像极了死人脸上的尸斑。

“吱呀——”

沉重的大牢铁门,被缓缓推开。

刺耳的摩擦声,惊醒了这片死寂。

张合提着一盏灯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陷阵营的士兵,他们那沉默而又冰冷的气势,让那些原本还想在黑暗中发出几声呻吟的囚犯,瞬间,噤若寒蝉!

张合的脚步,停在了一间最深处的,单人囚室前。

这里,关押着不久之前,整个河北,地位最尊崇的谋士之一。

沮授。

透过那粗大的木制栅栏,张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像其他囚犯那样,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就那么平静地,端坐在铺着发霉稻草的地上,脊梁,挺得笔直。

虽然,他身上那件曾经代表着儒雅与尊贵的长袍,早已变得肮脏不堪,布满了污渍和破洞。

虽然,他那张曾经俊朗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憔悴而又苍白,乱糟糟的头发与胡须,让他看上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野人。

但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属于顶级谋士,属于河北大儒的风骨,却丝毫未减!

仿佛,他身处的,不是一座肮脏的地牢。

而是一间,可以让他潜心治学的,书斋。

“元皓先生。”

张合的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沮授那原本古井无波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灯笼光晕下,那张熟悉的,属于张合的脸时。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儁乂?!”

沮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你......你还活着?!”

他亲眼看着张合被围困在鹿肠山,他知道那一战,有多么惨烈!

他以为,张合,早已战死!

“我活着。”

张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示意身后的士兵,打开了牢门。

“咔嚓!”

那把锁了沮授十几天,也锁住了河北最后希望的铜锁,被轻易地打开。

张合走了进去,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对着沮授,深深地,行了一礼。

“元皓先生,合,对不住你!”

这一拜,让沮授,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张合,嘴唇翕动,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嘶哑着嗓子问道。

他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他对外面那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无所知!

张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将这十几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从朝歌城下,审配的三千精锐,如何被屠戮殆尽。

到袁绍大营,十万大军,如何被两支铁骑,杀得土崩瓦解,血流成河。

再到邺城之内,辛评、辛毗,如何为了献城之功,拔刀相向,将忠心耿耿的审配,斩杀于议事大厅之内!

最后,说到袁绍,是如何在无尽的悔恨与恐惧之中,活活吓死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沮授的心上!

他听着,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那张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尽失!

当张合说完最后一个字。

“噗——!”

沮授再也压抑不住,一口心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身前那肮脏的稻草!

“袁公啊!!”

他发出一声悲怆到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那凹陷的眼眶中,滚滚滑落!

他恨!

他恨袁绍的刚愎自用,忠奸不分!

他也悲!

悲那四世三公的赫赫基业,就这么,在短短的十几天内,烟消云散!化为尘土!

张合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劝说。

他知道,沮授需要发泄。

良久。

沮授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他抬起那张满是泪痕与血污的脸,看着张合,眼中,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

他惨笑一声。

“说吧,儁乂。顾衍......那个顾衍,派你来,是想怎么处置我?”

“是想像审正南一样,给我一个痛快?还是想将我,与袁公的尸首一起,悬于城头,以儆效尤?”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张合却摇了摇头。

“先生,你错了。”

他扶起沮授,一字一句地说道。

“主公,也就是冠军侯,他说......”

“审配,是袁氏的忠臣。”

“而您,沮授先生,是河北的忠臣。”

“他说,袁氏,完了。但河北,不能完。”

“河北,需要您这样的忠臣,来为百万生民,指出一条,新的生路。”

“他让我来,不是送您上路。”

“是来,请您出山!”

“请我……出山?”

沮授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张合,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谬,也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他是什么人?

他是袁绍的首席谋士!

是顾衍的,死敌!

朝歌之战前,力主坚守,拖垮顾衍的战略,就是他提出来的!

虽然袁绍没有采纳,但这个计策的本身,就是冲着置顾衍于死地去的!

现在,顾衍打赢了。

他不把自己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就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了!

竟然,还要请自己出山?

这……

这怎么可能?!

“儁乂,你莫不是在消遣我?”沮授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与张合,拉开了距离。

他宁愿相信,这是顾衍为了羞辱自己,而想出的,新的花招!

张合看着他那副警惕的模样,心中,唯有苦笑。

他太理解沮授此刻的心情了。

因为,在不久之前,当他自己,面对顾衍时,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

“先生,我所言,句句属实。”

张合的表情,严肃而又真诚。

“主公说,一码归一码。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你我皆是为了自家主公的霸业,拼死相搏,无所谓对错。”

“但如今,袁公已逝,袁氏,气数已尽。”

“而先生你,一身的才华,满腹的经纶,不该就这么,陪着一个已经覆灭的王朝,一同,埋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河北的百姓,在流血,在哭泣!他们需要一个人,来结束这场战乱,来为他们,带来真正的太平!”

“主公说,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没有谁,比心怀河北万民的您,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