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榻遗音，椒房冷月(第2页)

"锦姐姐，这个比御膳房的还香！

"

如今那少年早已成了执掌乾坤的帝王，而她褪去稚气，化作众人眼中手段凌厉的后宫之主。指尖抚过镜中细纹，陆锦陌自嘲地笑了。贤妃娘娘荣升太皇太后那日，新帝牵着太子妃陈氏的手昭告天下时，她就该明白，这九重宫阙里，有些东西终究会被岁月磨成齑粉。

"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议事。

"宫女的通报打断思绪。陆锦陌披上织金大氅，踩着琉璃瓦上的薄霜穿过长廊。椒房殿内暖意融融，太后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案头堆着各宫月例的折子：

"皇后年轻，到底是要你多费心。

"

她垂眸应是，余光瞥见案角放着的糖渍梅子——那是皇上儿时最爱的零嘴。记忆突然翻涌，那年她因偷吃御膳房糕点被罚跪，少年天子顶着雷雨送来油纸包，梅子的酸甜混着他发间的湿意，至今仍萦绕舌尖。

待处理完六宫琐事，更鼓已敲过三更。陆锦陌独自坐在未央宫前的汉白玉阶上，望着天上残月。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龙涎香裹着暖意将她笼罩。

"又在吹风？

"皇帝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明日带你去西苑看牡丹。

"

她仰头望着他，烛火在他眉眼间投下温柔阴影，恍惚还是记忆里那个总爱闯祸的少年。可她知道，他不再是会为她偷梅子的人了。当他牵着陈氏的手走过丹陛，当他在朝堂上权衡各方势力，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已不是简单的情分。

"陛下该去皇后宫里了。

"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大氅上的金线蟠龙。皇帝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灼人：

"锦陌，有些事身不由已......

"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打更声。陆锦陌抽回手，福了福身：

"夜深了，臣妾告退。

"转身时，大氅滑落在地，如同一幅褪色的旧梦。

回到寝殿，陆锦陌望着案上未拆封的家书。父亲在信中絮叨着江南的雨，说老宅的梅树又开了。她忽然想起那年离乡，母亲塞进行囊的，也是一包糖渍梅子。

窗外风起，吹灭了烛火。黑暗中，陆锦陌蜷缩在空荡荡的龙榻上，听着更漏声数着心跳。这后宫看似繁华，实则不过是金丝牢笼，锁住了年少的情谊，也锁住了自由的灵魂。而她，终究要在这无尽的孤独中，守着记忆里的月光，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