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三层模拟（三）

我叫陈然。

 早上刚醒，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有个荷包蛋，端起碗，无视掌心传来的炙热感，就这么端着。

 游子回家吃面条，是我们这边的习俗，看着这碗面……

 久远的记忆在脑中闪了下。

 …

 清晨。

 十一岁的我，静坐在瓦片的屋檐下，呆呆看着扛起锄头去田间劳作的村里人。

 我在想，如果我一辈子和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这辈子该多无聊啊。

 他们没见过都市的繁华，没见过灯红酒绿，没见过城里人穿红戴翠，没见过犬马声色……

 这样的人生，怎么会有人甘心过一辈子？

 我问过父亲，他的回答就像是在敷衍小孩子：

 【你长大就知道了】

 当时，我以为他也不知道答案，心里还有些奇怪，我那个万能的父亲，什么事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父亲……

 好像也不是万能的。

 后来我长大了，遇到过很多问题，很多事，很多挫折。

 当我再次和父亲回农村看爷爷时，又再一次坐在那个童年的屋檐下，看见村里人扛着锄头去地里，突然有种……

 说不出来的羡慕！

 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样的人生，好像也不错。

 …

 看着碗里的面，又看了看熟悉的房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地狱中的尔虞我诈，好像……

 这里也不错。

 挑起一撮面，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一口，两口，三口。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连汤都不剩，将碗放在床头柜，舒服地靠着床头，点上一支烟，这一刻我感觉整个灵魂都得到了救赎。

 但，我依旧不敢说话。

 临近中午。

 我陪老妈去买菜，回来后发现父亲在和人争吵，我妈连忙跑上前，加入到争吵当中。

 我静静地看着，或者说我被这一幕惊呆了，很奇怪……

 我那个精明的父亲，无所不能的父亲，我那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凡事都很和善的母亲。

 他们……

 此刻就像……我不知道该怎么弄形容，看着他们争吵，我脑海中闪过了几个成语。

 胡搅蛮缠。

 无理取闹。

 撒泼打滚。

 这还是我的父母吗？

 事情的经过，我刚才听得很清楚，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突然，我好像想到什么。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和陈阳蹲在马路边抽烟。

 “大伯，大伯母，好像没以前那么精明能干了。”

 平时，陈阳面对我的问题都能立刻给出答案，但这次，他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说明我长大了。”

 当时我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此刻……

 此情此景。

 我才发现。

 原来陈阳当时说的是……

 他们老了。

 猛然间，我记起很多以前被我忽略的细节。

 “小然，这两个，哪个是电视机的遥控器，哪个是机顶盒的遥控器？”

 “妈，我说过多少次了，大的那个是电视机的，小的那个是机顶盒的，按最前排的开关机就能看电视了。”

 “小然，你帮爸爸看看上个月才买的手机咋这么卡，是不是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