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第 115 章 渴肤(30)(第2页)

 不断有哨兵在战斗中受伤,撞击到墙体上,脊背和墙面砰然作响。

 卫濯没有犹豫地割开了掌心,瞬息涌出的浓重血液气味吸引了将近全部火力。

 来自高级哨兵的血液,在引起怪物的嗜血欲这一方面,比任何诱导剂都要管用。

 他有意地吸引畸变种,将藤蔓带离这一片区域。

 “找人。”

 卫濯冷声道。

 ………

 他们终于找到了辛禾雪。

 场面令所有目睹的哨兵都为之呼吸一滞。

 那些苟延残喘的将死而未死的植株,盘踞在木偶马戏团的舞台周围,一道道枝干弯藤如同蛇一般蜿蜒曲折。

 厚重的暗红幕布沉甸甸含着多年的灰尘,撇在舞台东西两侧边缘,使得台上所有的一切毫无遮蔽。

 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束打在台子中央。

 这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祭品不是木偶人,而是舞台中央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圣洁天使。

 尽管他的额际湿淋淋,乌黑发丝黏腻,状态虚弱,形容狼狈,可是依旧美丽。

 苍白的肌肤像是浸润在水中的纸,单薄胸膛起伏着微弱的呼吸。

 他身上的衣装不知道何时换成了纯白的表演服,鞋袜不知所踪,没有血色的脚背如同透明,脆弱的淡蓝脉络清晰可见。

 藤条枝蔓攀附在十字木架上,一根接着一根,一环扣着一环,再紧紧锁住青年的四肢。

 探出衣袖的手腕,裤腿下方的踝骨,以及未束腰封就已经极致窄瘦的腰肢。

 画面诡异又和谐。

 墨绿色的植株在舞台上下,无声地涌动着,像是虔诚的朝拜。

 向它们追随的天使?还是向着什么?

 来不及细想,他们将现场的畸变植物一个都不放过地彻底杀死。

 狼嚎虎啸,各种精神体和畸变种最后决战。

 卫濯出现在门口,因为吸引了场馆内绝大部分的火力,他整个人如今已经足够狼狈。

 数不尽的新伤添在身上,持剑的手因为骨折呈现一个突兀的弧度。

 至于肩膀上的血洞,则是和绞杀树的藤蔓交战时,一击被藤蔓尖端扎穿了。

 卫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绞杀树的藤蔓突然退却,它们本来占了上风,但像是突然受到了控制,极尽矛盾地回退,以迅疾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濯本来以为是它们发现这只是调虎离山,他们的真实意图是救援向导。

 所以他匆匆地跑过来,是担心绞杀树的藤蔓又回到这里。

 卫濯看向台上的景象,瞳孔缩了一缩,拖着沉重的身躯,下意识地准备施救。

 而燕棘已经挥舞着刀刃,像是披荆斩棘的骑士,冲了上台。

 弯刀割开了束缚的藤条。

 十字架上的天使,坠落入年轻哨兵的怀中。

 卫濯宽阔的肩背无声绷起,双目漆黑得照不进月光,他注视着这一幕。

 燕棘关切地去察看辛禾雪的情况,好在除却状态不好,没有出现皮外伤痕。

 只是抱起来身体冰凉,不正常地轻微发颤。

 燕棘试图唤醒辛禾雪的神志。

 却听见揽在怀中的向导浑浑噩噩的一声梦呓,“贺泊天……”

 断断续续,声音极轻,“快逃……”

 【燕棘虐心值+10】

 ………

 燕棘根本不知道辛禾雪的精神力已经透支到这种地步。

 辛禾雪之前对他解释的说法只是在贺泊天死后,精神力一定程度上削弱了。

 万万没有到季玉山口中说的“枯竭”的地步。

 如果是这样,他会在辛禾雪安排他救人而自己去引开怪物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拦住对方。

 燕棘的心脏仿佛被人攥在手心里,毫不留情地用力捏紧,甚至传来的痛楚让他怀疑心脏是否要被捏碎了。

 他的额头抵在手术室的走廊外墙,墙体冰凉,并不能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

 燕棘还没有来得及换掉身上的衣服,黑色夹克上残留着一块一块的战时留下的污渍。

 这里是白塔,白塔的医疗部。

 今天破例地让两名哨兵进入。

 原因是季玉山指名道姓的要求,说这两个哨兵是精神力受损的那位向导治疗需要。

 因为没有什么外伤,而精神力的损害也不是外科临床手术可以解决的。

 面色苍白的青年很快被手术推车送出来,燕棘下意识抬步追过去,他和卫濯差点撞到一起,两人皆是脸色难看地避开了。

 医护人员将辛禾雪转移到高级病房中。

 而两个哨兵被拦在病房外。

 燕棘着急上火,“我就不能看看他?”

 拦住他们的人冷冰冰地说:“收拾,消毒。”

 白塔的人看着两个哨兵,就像看着移动的病原体。

 “……”

 卫濯有伤势要处理,不只是清洗和消毒这么简单,他肩膀上的伤口要进行一个手术。

 燕棘比起来,大多只是皮外伤。

 所以燕棘比他要更早地回到病房外,由于没有替换的衣服,白塔提供了统一的病号服。

 季玉山的助手和一个研究员也在。

 这个研究员之前临时负责过前台接待,正好在辛禾雪第一次前来研究所填写身份信息表格时,接待过对方。

 看见卫濯,研究员的神色隐隐不对。

 她是今年才临时调动到季玉山手底下的研究员,此前对前线出名的几位哨兵向导并不熟悉,连面孔也没有印象,因此在辛禾雪第一次来研究所的时候,不但没有认出来,甚至还把陪同辛禾雪前来的卫濯当成是对方的丈夫。

 最后辛禾雪不得不向她解释,两人只是朋友。

 后来偶然听闻了解到辛禾雪、贺泊天和卫濯三人的关系,研究员实在是感到非常的尴尬。

 她怎么能把辛禾雪和贺泊天的好兄弟认成是一对呢?!

 没想到外出学习了回来,这一趟又碰上了当事人。

 研究员默默脚趾扣地。

 这一次,绝不会再冒然说错话。

 但季玉山还在病房内给辛禾雪做状态检查,四人在门外的走廊等候相当无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研究员:“卫濯中将和辛禾雪少将感情真好,辛苦守在病房外,不愧是好友!”

 说是“好友”,这肯定不会出错了吧?!

 “……嗯。”

 卫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研究员:“……”

 话锋一转,看向燕棘,“这位是……”

 没见过的面孔,“应该也是少将的朋友吧?”

 燕棘嘴角紧绷,音量有意识地放大了些,板直脊背,“我是辛禾雪的男朋友。”

 研究员恍然大悟,“那你一定就是贺泊天中将了!久仰久仰!”

 燕棘:?

 研究员额角冒出一滴汗。

 等等,她又说错话了?

 她的情报是落后版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