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白化(25)(第2页)
看来……
神使总是对弱小怀着怜悯与仁爱。
红王站在殿门外欣赏了一会儿,不准宫侍出声打破,直到辛禾雪侧转过身后,带着病气地掩唇咳嗽,他才大步迈入宫殿之内。
“提西斯。”语气冒着森森寒意,沙穆勒尾音压低质问道,“宫人没有管教过你,让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提西斯豁然站起来,尽管他不满红王的统治,但他依旧对着这位兄长有着天然的惧意,“王、王兄,克兰生病了,所以……”
克兰是他的贴身侍从,昨天起就生病了,没有人顶替他的位置,自然没有人管教到处乱跑的提西斯。
沙穆勒没有这个耐心听他的解释,遣人将提西斯撵了出去。
他转而问辛禾雪,“怎么这样轻易就生病了?”
昨夜刺了他一刀,他还没来得及和这人计较,就这样生病了?
沙穆勒的目光,从辛禾雪苍白的唇瓣一直来回梭巡到侧颊边缘的酡红,那似乎是咳嗽太用力了呛出来的。
生病的神使在椅子上转过了身,并不面对沙穆勒的方向。
这是明显拒绝沟通的姿态。
沙穆勒问一旁的侍女,“医官来看过了?”
侍女低头称是,恰时另一名宫侍端着陶罐进来,里面晃晃荡荡的是已经烧好的药草汤。
药碗被宫侍送到辛禾雪跟前。
“不。”
辛禾雪简洁地拒绝,垂落眼睫没有向药草汤中瞥任何一眼,他偏转过身,态度坚决。
宫侍着急地再前去,几番推拒之下,那药碗不知道从谁手中一滑,“啪”地摔碎在地上。
宫侍即刻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地请罪认错。
辛禾雪神情淡淡地站起在原地,抬眼对沙穆勒道:“不关他的事。”
看着他的眼神那样提防,就好像他是会不分辨情况就将人拖出去杀的暴君。
沙穆勒饶有兴味地想。
噢……似乎也没错。
沙穆勒皮笑肉不笑地命令道:“再为安卡伊尔端一碗药汤来。”
忽而,有什么蜿蜒的动物从殿门游走进来。
“乌瑞乌斯?”
沙穆勒回首看向那眼镜蛇。
乌瑞乌斯的前半部分蛇躯竖立起来,它还在缓缓吐着信子,铜黄色的鳞片寒芒闪闪,蛇冠就像是张开的一柄扇子,充满威慑力。
沙穆勒眼角余光一瞟,发觉了辛禾雪在面对乌瑞乌斯时一瞬间暴露的僵硬。
“好吧,”沙穆勒发觉了神使的弱点,“那就让乌瑞乌斯来监督你喝药。”
辛禾雪瞳孔微缩,清晰地看见被点名的乌瑞乌斯丝丝吐信地游走到他跟前半步远,蛇瞳盯着这位陌生的客人。
他接过宫侍递过来的药碗,将视线转移,和沙穆勒对视。
少顷,辛禾雪唇角微微一抿,扬起极小的弧度。
他的手一倒,放凉的药汤从碗里流泻出去,药碗更是在之后被一掷,准确地砸到乌瑞乌斯的头上。
他在向沙穆勒表示,这样的危险还无法威胁到他,他不会顺从。
要么放了他,要么他将会抵抗到底。
乌瑞乌斯被砸得晃了晃,那药碗就这么在它头顶转悠了几圈,稳稳地向下扣住了。
“嘶、嘶……”
它的信子从碗延底下探出,不明所以地试探整个笼罩住光亮的物件。
“嘶、嘶……”
帽帽。
沙穆勒没空搭理那条蠢蛇,侍女手中新的满满一碗药汤被他夺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辛禾雪,直到辛禾雪不得不退至长桌边缘。
这是一个毫无退路的距离,贴近到胸腔的心跳都要挤在一起。
因为着凉,辛禾雪穿的衫裙套装不是那么清凉,百褶宽布的卡拉里西斯裹住他的上身,几乎没有额外的露肤。
但从这个视角,沙穆勒可以窥见交领里一点锁骨的凹陷阴影。
神使拥有一副清瘦的躯体。
“我想,我很乐意与自己的安卡分享病痛。”
沙穆勒唇角噙着习惯性漫不经心的笑意,语气却有些认真。
他的身形高大,肌肤呈现深蜜色反而凸显了精悍的肩背线条,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散发着迫人窒息的威压感。
危险的,令人动弹不得的,沉重的。
一个吻,如同暴雨前的窒闷空气,沉甸甸压迫了下来。
“……唔!”
后面的话音已经被吞入口中。
沙穆勒大手牢牢扣住了辛禾雪的后脑,一丝余地也不留,将苦涩的药汤推入了柔软唇舌。
似乎是为了避免辛禾雪抵抗地推拒,他强势地攻占了口腔。
药汤苦涩的味道在唇舌里翻江倒海。
只是这样一番下来,辛禾雪已经感到舌根酸软。
等到那口药汤饮下,他终于得以推开沙穆勒,胸膛剧烈起伏地呼吸着,眼中是朦胧的雾粉色。
侍者惊呼一声,开始翻找药膏与纱布。
原因是那滴滴答答的血液,正从沙穆勒侧颈的一道伤口汩汩涌出。
伤患本人却毫不在意地笑着,“剩下的半碗药汤,安卡是愿意自己喝,还是更希望和我分享?”
还真是……
“疯子。”
辛禾雪凉凉地抬起眼,那半块药碗的碎片就抓在他手里,刚刚从沙穆勒的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是一个充斥着血腥味与药草苦涩的吻。
【沙穆勒爱意值+5】
辛禾雪这次接过了药汤碗,将药汤缓慢地饮尽。
他喝药时,眼睫垂下来一片淡色阴影,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些乖。
沙穆勒浑然无觉地抹去脖颈的鲜血,任由侍者将伤口包扎上,他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辛禾雪,“我喜欢你对我说话,说什么都好。”
辛禾雪不怀疑他的这句话。
毕竟当他说出“受死”刺杀对方的时候,沙穆勒也能够笑起来夸他声音好听。
沙穆勒扫了一眼殿内,长桌上只有水果和酒水,“还没有用餐吗?”
从侍女那里得到否定的回应。
“是在等我?”
沙穆勒挑起锋锐的眉峰,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长桌前的椅子坐下了。
辛禾雪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按了按唇角,擦去沾上的药草汤液。
侍女擦了擦额际的汗,斟酌着开口:“……大人说他食欲不佳。”
“他说食欲不佳,你们就撤下饭菜了?”沙穆勒往后靠向皮革椅背,他的尾音微扬,却令人后脊发寒,“圣兽池里的鳄鱼食欲倒是很好……”
直到辛禾雪默不作声地挡在侍女身前,沙穆勒盯着那双雾粉的眼睛,才堪堪改口,“好吧,重新布菜。”
………
宫殿窗户悬挂着轻盈布幔,吹荡起晚风的形状,透过大开的百叶窗,能看到尼罗河在流经三角洲时分散开来的一道支流,傍晚的降温让金红雾气蔓延其中,河面波光粼粼。
烤鹅被涂抹了香料和蜂蜜,表皮金黄酥脆,割开之后色泽鲜亮,肉质嫩滑。
小羊排滋滋冒着油脂,烤鲈鱼淋上新鲜柠檬汁液调味,一篮面包和薄饼,两碟新鲜蔬菜、香草、干果拌成的清爽沙拉以供解腻。
宫廷乐手吹起长笛悠扬的曲调。
看来下埃及的红王一贯是这样奢靡地享受。
“嘭”地一声,乌瑞乌斯撞上了桌沿,极其破坏氛围。
辛禾雪坐在不远的坐位上,他面前的食物分毫未动,好像真如他所说食欲不佳。
沙穆勒的视线从乌瑞乌斯流转到辛禾雪身上,他很容易能够观察出来辛禾雪对乌瑞乌斯的厌恶,并且这只愚蠢的蛇完全不能够恐吓到对方了。
“带下去,它这几天的毒液还没有清理。”
沙穆勒吩咐道。
转过头,沙穆勒看向辛禾雪,“不吃吗?”
辛禾雪放下了餐具,尽管他眼前的沙拉还和一开始布菜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不饿。”
沙穆勒好似有些难办了,“这样……那真可惜。”
辛禾雪掀起眼皮,不是那么相信沙穆勒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他的目光就好像是什么兴奋因子,能够瞬息点燃沙穆勒胸腔的激情,他笑起来,“真可惜,可怜的霍温明天就见不到日光了。”
辛禾雪蹙起眉,攥住了餐刀,“你威胁我?”
“对啊。”沙穆勒坦然地承认了,他的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有效吗?想想可怜的霍温,这座宫殿的侍者,噢,或许还可以有提西斯……”
不管还有谁,总之他的威胁看起来起效果了。
辛禾雪的餐刀没有掷向他,而是缓慢而为难地切开了一小块鹅肉。
但沙穆勒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
辛禾雪的身下忽而凌空,他直接被整个揽抱过来,轻飘飘地落在沙穆勒的腿上。
餐盘也随后被挪过来。
从他身后绕出的一双手,正在为他切割肉类。
辛禾雪抬手按住,沙穆勒的手腕动作一顿,“想想霍温……”
他的话没有说完,总是怀着仁爱与怜悯的神使松开了抵抗的力道。
沙穆勒低低地笑了。
神使坐在他怀中,柔顺地低下头,银发分在肩头两侧,露出了一些后颈的肌肤,像是一尾冰凉的白蛇。
真好啊。
沙穆勒狭长的一双眼愉悦地眯起。
神使大约和他的王兄是爱侣的关系?
所以才会这样万般抵触、反抗、憎恶他。
可凭什么世间一切的好都让拉荷特普得了呢?
他偏要勉强,他偏要让神使成为他的安卡伊尔,让亲爱的安卡在他身下抽泣,哪怕万般不愿,也只能颤抖地用腿夹紧他的腰。
何况,拉荷特普将人养得这样差……
沙穆勒的手揽过辛禾雪薄薄的腹部,唇角向下压。
当餐后感受到手底下终于有了一些饱腹的起伏,沙穆勒才又重新扬起薄唇。
这样好了。
他要将安卡养坏。
他要当安卡的手,每日只有他为安卡切割食物,安卡才能饱腹;他要当安卡的腿,无论安卡想要去到何方,只能由他抱着、背着抵达……
他要让安卡伊尔抛弃没用的拉荷特普。
永远离不开他,对他软化态度,和他两情相悦……
再含着泪,水淋漓地自愿坐到他脸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