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燕国最后的牌面1(第2页)
旁边的青铜鸽笼里,一只信鸽正不安地扑棱着翅膀,脚上还缠着半片烧焦的绢帛,上面用朱砂写着的“晋军突袭,”四字,此刻已晕染成一片刺目的红。
“张宇……张宇……”
郭隗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轻笑,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
他想起三日前,晋国的密使如何在深夜叩响后门,如何将一匣明珠推到他面前,又如何在他耳边低语:“太傅只需将燕军主力调离王都……”
彼时他只觉得那声音如同蜜糖,此刻却化作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张宇,你送我重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噗~”他急火攻心怒喷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贴身侍卫浑身是汗地闯了进来,甲叶上还挂着几片夜色:“大人!晋军已过黄河,大王宣您即刻入宫!”
侍卫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郭隗却缓缓抬起头。
烛火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眼眸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扶着桌案慢慢站起身,袍角扫过地上的蜡粉,发出沙沙的声响。
燕国王宫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郭隗刚跨过殿门槛,一道寒光骤然破空而来!他只觉颈间一凉,剑尖已死死抵住咽喉,连划破空气的凛冽声响都清晰可闻。
抬眼望去,只见燕王握着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与背叛的痛楚。
“为什么?!”
燕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孤待你不薄!食邑三千户,太傅之位,哪一点亏待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剑尖微微用力,郭隗的脖颈渗出一线血珠,在烛火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惨白的君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悲凉:“亏待?陛下可曾见过黄河河畔冻死的百姓?
可曾听过边关将士冻裂的哀号?燕国……早就腐朽了!从王室到百官,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梁上的雀儿扑棱棱飞起,“我郭隗……唯有借晋人的手,才能……”
“噗——”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燕王的佩剑已没入他的心口,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长袍。
郭隗的身体晃了晃,眼神却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他看着燕王扭曲的脸,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像一片凋零的枯叶,软软倒了下去。
“虎符!”燕王猛地抽出佩剑,血花溅在他明黄的衣服上。
他抓起案上的鎏金虎符,朝着角落的密探狠狠丢去,“速去!让乐进老将军,全权镇守城门!违令者,斩!”
此时,蓟城城门,老将乐进穿着残破的铠甲,望着城外绵延十里的晋军营帐,苍老的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将军!”几名亲卫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密探踉跄走来,“郭隗那个老贼……真的通敌了!大王已将其斩杀,这是虎符!”
他双手奉上虎符:“大王让将军您全权镇守城门!”
乐进接过那半块冰冷的虎符,指尖触到上面熟悉的虎纹,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先王将半块虎符交到他手中时的情景。
那时的燕国正值鼎盛,先王临终前拍着他的肩膀:“乐将军,孤的江山,孤的孩子顽劣不堪……就都托付给将军你了。”
“传令下去,”
乐进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将半块虎符紧紧攥在掌心,青筋在苍老的手背上暴起,“一万将士,分守四门!
拆民房的木料,搬城砖,就算用尸体堵,也要给我堵住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