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魔影狰狞月下怒,银环抹杀危机伏(第2页)
她攥着江洱的手腕,能感觉到那小姑娘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
江洱在哭,可倒流的银光掠过头顶时,眼泪又被吸回眼眶,在睫毛上凝成颤巍巍的水珠。
这种违背常理的画面比影子更让她发寒。
“往左!礁石堆!”安卿鱼的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林七夜背着百里胖胖撞开半堵残墙,墙灰扑簌簌落进沈青竹后颈,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眼角瞥见银光漫过刚才落脚的沙坑——
沙粒正从焦黑变回金黄,连被影子抓裂的礁石都在“咔嗒咔嗒”愈合。
“它在抹掉我们存在的痕迹!”
安卿鱼突然刹住脚步,转身扯住林七夜的衣领,
“停下!再跑下去,等银光追上,我们会被倒回成还没到滩涂的样子——”
“那又怎样?”林七夜额角渗血,
“总比被碾碎强!”
“不怎样。”安卿鱼的喉结动了动,
“但如果我们现在站着不动……”
他指向银光边缘,那里有半截没被完全抹掉的黑鳞,
“被抹掉的会是我们的记忆。”
他盯着江洱发白的脸,“她会忘了曹渊最后说的话。”
沈青竹的脚步顿住。
江洱正仰头看她,睫毛上的泪珠晃得人心慌——
那是曹渊用最后力气揉她发顶时留下的温度,是“小江,别靠近”的叮嘱。
如果连这些都被抹掉……
“竹姐?”江洱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真的不跑了吗?”
沈青竹反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血已经干了,结成痂,硌得慌。
她望着越来越近的银光,突然想起三天前曹渊教她画符的样子——
他叼着根毛笔,说“驱邪符的火要从心尖上引,不够烫的话,邪祟能咬断符纸”。
现在她的心尖在发烫,烫得她喉咙发紧。
“不跑了。”她扯下腰间的桃木剑,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
“我们挡它一会儿。”
“你疯了?”百里胖胖从林七夜背上滑下来,肥肉抖得直颤,
“那玩意儿是时间回溯!桃木剑能砍时间?”
“砍不了时间,砍它的根。”安卿鱼突然蹲下来,手指在沙地上画符。
他的黄符早用完了,现在用的是血——咬破指尖画的,
“银光从海里来,源头在水下。”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光,
“林七夜,你水性比我好,等银光到跟前,扎进海里,往深处游,找那圆环的中心。”
“然后呢?”林七夜抹了把脸上的血。
“然后……”安卿鱼的符画完了,沙地腾起青烟,
“把我这符拍在圆环上。”
他扯下脖子上的银锁,塞进林七夜手里,
“这是我奶奶给的,能镇一时因果。”
“安卿鱼你——”
“没时间了!”安卿鱼猛地推了林七夜一把,
“沈青竹,你带江洱和胖爷往高处跑,引开银光的注意力!”
他转身冲进银光边缘,黑沙在他脚边倒流成绿草,“我来拖它!”
“安卿鱼!”沈青竹喊他的名字,可风卷着银光灌进喉咙,话尾被撕得粉碎。
她看见安卿鱼的衣角开始模糊,像被泡进了温水里的墨,
可他还在跑,朝着银光最浓的地方跑,
边跑边笑:“老子就说嘛,当年在义庄守尸,那老粽子都没这么难搞——”
“闭嘴!”林七夜突然吼了一嗓子。
他把百里胖胖往沈青竹怀里一塞,反手抽出短刀,
“沈青竹,看好江洱。”他的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胖爷,你要是敢拖累竹姐,老子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我胖爷——”
“跑!”沈青竹拽着两人往渔村高处的晒网场跑。
晒网架歪歪扭扭立着,渔网缠在竹竿上,像垂下来的黑瀑布。
江洱被她拽得踉跄,突然扑进渔网堆里,抓出把生锈的渔叉:“竹姐,我帮你!”
沈青竹的喉咙发紧。
她摸出怀里最后半张驱邪符——是曹渊三天前塞给她的,说“留着应急,比我画的烫”。
符纸贴在桃木剑上,蓝光“轰”地炸开,照亮了江洱脸上的泪,和她手里颤抖的渔叉。
银光更近了。
沈青竹能看见它边缘的波纹,像块正在融化的银镜。
安卿鱼的
身影已经淡得像张薄纸,可他还在跑,跑向银光中心。
林七夜扎进海里的瞬间,海水突然倒流,
浪头从沙滩涌回海面,卷着他的短刀闪了闪,不见了。
“竹姐!”江洱突然指向天空。
红月不知何时被银光染成了银白,影子(曹渊)的残骸正在消散,
可它的嘴还在动——沈青竹看懂了那口型:“黑王……在红月里……”
“轰!”
海面炸开银色的水花。
林七夜从浪里钻出来,浑身滴水,手里攥着安卿鱼的银锁。
他的短刀插在身后,刀尖挑着块半透明的鳞片——是银光圆环的碎片。
鳞片上爬满血丝,像块正在凝固的血玉。
“找到了!”他吼道,
“这玩意儿的中心有个茧!”
银光突然剧烈震荡。
沈青竹感觉脚下的沙滩在抖动,倒流的黑沙“唰”地停住,又开始往正常方向流动。
安卿鱼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他跪在地上喘气,
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符纸:“林七夜,把银锁贴上去!”
林七夜抹了把脸上的水,冲向银光。
银锁刚碰到鳞片,整座渔村突然发出“嗡”的震颤。
沈青竹看见红月上裂开道缝,黑焰从缝里涌出来,像条吐信的蛇。
而那银光圆环,正被黑焰撕成碎片,洒在海面上,变成星星点点的银斑。
“成功了?”百里胖胖抹了把汗。
“没。”安卿鱼盯着红月,声音发哑,
“黑王醒了。”
沈青竹抬头。
红月的裂缝里,一只眼睛正缓缓睁开——
纯黑的瞳孔,周围爬满血丝,像块被血浸透的墨玉。
它的目光扫过沙滩,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林七夜手里的鳞片上。
“那是……”江洱的渔叉“当啷”掉在地上。
“黑王的眼睛。”安卿鱼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沙,
“陈阳荣说他在找‘一切’,原来‘一切’是黑王的权柄——时间、因果、红月……”
他突然笑了,“现在好了,黑王自己醒了。”
“醒了又怎样?”林七夜握紧短刀,
“大不了再打一场。”
“打?”安卿鱼指了指红月里的眼睛,
“它现在能看见我们的过去、现在、未来。”
“我们在它眼里,不过是卷能翻页的书。”
“那又怎样?”沈青竹把桃木剑往前一送,符纸蓝光暴涨,
“书里的字,也能咬人的。”
红月里的眼睛突然收缩。
它的目光扫过沈青竹手里的桃木剑,扫过江洱脚边的渔叉,
最后停在林七夜背后——那里,吴恨正从巷口走出来,手里攥着截焦黑的锁链。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吴恨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面,
“但有些账,得算清楚了再走。”
他举起锁链。
沈青竹看见锁链上刻着和锁魂链一样的符文,
只是更旧,更黑,还沾着暗红的血——
是陈阳荣藏的东西,是黑王要拿回的“一切”。
红月里的眼睛突然发出尖叫。
那声音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沈青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等她再睁眼,吴恨已经把锁链抛向天空。
锁链穿过红月的裂缝,缠住了黑王的眼睛。
“镇魔司玄铁锁魂链,封过九头蛇,封过千面鬼……”
吴恨抬头望着天空,“现在,封你。”
红月剧烈摇晃。
黑焰从锁链缝隙里涌出来,烧得锁链滋滋冒火星,
可符文却越来越亮,像被血喂饱的狼。
沈青竹看见黑王的眼睛在锁链里挣扎,却越挣越紧,
最后“砰”地一声,裂成碎片,落进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渔村的火彻底熄了。
焦木味混着海风钻进鼻子,沈青竹突然想起曹渊的茶缸——
他总说“茶凉了能续,人走了……”后面的话他没说,现在她懂了。
江洱突然扑进她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沈青竹拍着她的背,抬头看见吴恨和林七夜站在一起,望着海面。
月光重新变白,银光圆环已经彻底消失,只剩林七夜手里的鳞片,还在微微发烫。
“结束了?”百里胖胖抹了把汗。
“没。”安卿鱼蹲下来,捡起块被黑焰烧过的礁石,
“黑王只是被封了,不是死了。”
“陈阳荣的实验……”
他抬头看向吴恨,“还没完。”
吴恨没说话。
他望着红月消失的方向,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
气。
林七夜拍了拍他的肩,两人转身往渔村外走,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沈青竹摸出怀里的驱邪符。
符纸还剩半张,边缘焦黑,可中间的符文还亮着,像团没熄的火。
她把符纸塞进江洱手里:“收着,比我画的烫。”
江洱攥紧符纸,重重点头。
海风卷着焦木味吹过来。
沈青竹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喉咙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知道,有些路还得继续走,但至少——
至少现在,他们还能站在这里,看月亮从红变白,看潮水涨了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