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火爆至极的销售！(第2页)
可他还是低估了形势。
他到的时候才早上六点多，营业厅门前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地聚集了不下百十号人！
这些人，一个个穿着讲究，要么是当时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要么就是笔挺的中山装，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夹克衫，戴着墨镜，一看就是从南边来的大老板。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眼神交汇时，都带着审视和竞争的意味。
王建军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在圈子里比他名气大得多的“大倒爷”。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看来英雄所见略同，盯上这宝贝的，都是人精！
随着时间推移，人越聚越多。到了八点半，整个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估摸着得有上千人。
人群开始变得拥挤、躁动，要不是有穿着制服的民警在现场维持秩序，恐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九点整，营业厅厚重的玻璃门准时打开。
“开了！门开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像潮水一样，猛地向着那个狭窄的入口涌去！
“别挤！都别挤！”
“排队！一个一个来！”
民警和邮电局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在巨大的渴望面前，秩序显得脆弱不堪。
王建军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又早有准备，死死地护住胸口的钱，咬着牙随着人流往前冲。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挤断了，脚好几次都踩不到地。
混乱持续了十几分钟，在增援民警的强力介入下，人群总算被勉强分流，在大厅里歪歪扭扭地排起了十几条长龙。
王建军浑身是汗，衬衫被扯掉了一颗扣子，总算是在一个窗口前排上了队。
他抬眼望去，只见营业厅内部已经被完全改造。
原本的业务窗口，现在全都变成了“小灵通”专项办理处。
每个窗口后面都坐着两名工作人员，一个负责审核资料、收款，另一个负责登记信息、发放机器。
流程设计得非常严谨，甚至可以说是繁琐。
购买者需要出示身份证明或者单位介绍信，工作人员会仔细核对，然后填写一张一式三联的申请表，内容包括姓名、身份、单位、联系地址等等。
填完表，交钱。
六千八百八十八元，必须是现金。
工作人员会用验钞机仔细清点两遍，然后开具一张正式发票。
凭着发票，到旁边的窗口领取机器。
领到机器后，还不能走。
要去另一个区域，由专门的技术人员当面拆封、安装电池、开机测试，并为这部“小灵通”分配一个独一无二的号码。
技术人员会详细讲解如何开关机、拨号、接听，最后让用户亲笔在签收单上签字确认。
整个流程走下来，一个人最快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钟。
“太慢了！搞快点啊！”
“我钱都准备好了，填什么表啊，直接给我机器！”
队伍里，不耐烦的抱怨声此起彼伏。
但无论他们怎么催促，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都严格按照流程，一丝不苟地操作着。
王建军看着前面缓慢移动的队伍，心里急得像着了火。
他看到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派头十足。
他办完手续，从技术员手里接过那台黑色的“小灵通”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满足和骄傲，简直比签了百万合同还要风光。
他拿着小灵通，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营业厅，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部电话，而是一柄象征着身份和权力的权杖。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已经不仅仅是在买一个商品了，这是在争夺一种资格，一种踏入新时代的资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建军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煎熬。
终于，轮到他了。
“同志，我要买小灵通！”他把那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帕放在柜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公式化地递过来一张表格：“先填表。”
王建军拿起笔，手心全是汗，他深吸一口气，一笔一划地在表格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他终于走完所有流程，将那台沉甸甸、带着崭新工业气息的“小灵通”捧在手里时，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他走出营业厅，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广场上，依然有无数人翘首以盼。
他学着之前那个西装男人的样子，把小灵通举到耳边，虽然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杆，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自行车。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王建军，不一样了。
……
邮电部，“作战指挥室”。
尖锐的电话铃声从九点整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报告！这里是沪市黄浦营业厅！开售一小时，已办理业务一百二十一台！现场排队人数超过一千五百人！请求增派安保人员！”
“报告！羊城人民北路营业厅！库存告急！第一批一百台已经发放完毕！后续办理速度受限！群众情绪激动！”
“京城西单！京城西单！人太多了！玻璃门都被挤坏了一扇！罗部长！现场请求指示！”
一份份紧急的口头汇报，通过电话线，从千里之外汇集到这里，描绘出一幅远超所有人想象的火爆画卷。
罗为民已经顾不上踱步了，他拿着一个话筒，站在地图前，大声地发布着指令：“告诉西单！稳住！一定要稳住！安抚群众情绪，保证安全是第一位的！”
“给羊城回话！让他们启动二级预案！把备用仓库的货调过去！速度要快！”
“通知沪市！让他们的机动人员全部顶上去！简化流程！在保证信息准确的前提下，尽量提高办理效率！”
他的声音嘶哑，脸上却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那是极度紧张和极度兴奋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周部长也站了起来，他走到负责记录数据的工作人员身后，看着那不断攀升的数字，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白杨依然坐在那里，只是他已经放下了茶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有条不紊的混乱。
一切，尽在掌握。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缓缓滑向了下午一点。
整整四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负责数据汇总的年轻干事，拿着一张刚刚统计出来的表格，快步走到罗为民面前，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罗部长！白所长！周部长！截止到下午一点，四个小时！全国……全国销售数据初步统计出来了！”
罗为民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它重若千钧。
周部长和几个副部长也立刻围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张纸上。
【京城总计销售：22，158台】
【沪市总计销售：21，097台】
【羊城总计销售：19，866台】
【全国三地合计销售：63，121台】
六万三千一百二十一台！
罗为民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拿着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四个小时！
仅仅四个小时！就卖出去了六万多台！
这……这怎么可能？！
他身后的一个副部长下意识地拿起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起来。
“六万三千一百二十一，乘以……六千八百八十八……”
算盘珠子发出一阵清脆急促的“噼啪”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那名副部长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算……算出来了……”
“多少？”罗为民急切地问道。
那名副部长吞了口唾沫，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报出了那个足以让所有人窒息的数字：
“回笼资金……总计……四亿三千四百七十九万……零三百四十八元……”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指挥室里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四点三亿！
四个小时，创造了超过四个亿的销售额！
这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在卖电话了，这简直是在印钱！
“我的天……”周部长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要不是扶着桌子，他恐怕已经坐倒在地。
他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那七十万台的库存了，而是……这七十万台，够卖几天？
整个指挥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震得失去了言语，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看着彼此，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震撼、狂喜和难以置信。
而在这片寂静之中，只有白杨，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罗为民的身边。
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因为过度激动而僵硬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道：
“罗部长，别激动。这还只是国内的数据，香江那边还没开始发力呢。”
“而且，你也听到了，现在不是我们卖不出去，而是我们的销售网点严重不足，办理速度太慢，极大地限制了销售速度。这六万多台，只是冰山一角。”
“我们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罗为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白杨。
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的青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质疑和焦虑，只剩下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近乎仰望般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