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疑路 作品

第87章 坐中无尼父,安敢望颜回(第2页)

 周访低声的说,毕竟实在是亲女婿,总不能看着他上去一顿问,然后被个七八岁的孩子给反难倒吧? 

 只听得席间,桓彝已经发问了, 

 “阿尚,上次被你躲过去了,今天我可是要好好的考较你一番,看看你这几日有没有用功读书。” 

 谢尚回头看看父亲谢鲲,谢鲲摆摆手,“去吧。” 

 谢尚从席间走出,站到了桓彝的面前。 

 桓彝还没有问,就被司马绍的一声轻咳打断。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几位新朋友,这位相信大家都有耳闻,就是咱们的首功之臣周访将军,这位哪,是他的高婿陶瞻。二位听说了江左八达到我府上做客,也是慕名而来。” 

 司马绍站在中间,给众人互相引荐。 

 “殿下,还有我哪?” 

 谢尚举着胳膊,在司马绍面前蹦跶着。 

 “哦,还有咱们的小颜回,谢尚谢仁祖。” 

 “殿下,你这话讲得不对。” 

 谢尚一句话,吓得谢鲲差点就把刚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哦?哪里不对?” 

 “这坐中无尼父,怎么会有颜回哪?” 

 “哈哈,” 

 司马绍亲昵的胡噜胡噜谢尚的脑袋, 

 “仁祖讲得对,没有孔夫子,怎么能有颜回哪?诸位要不要商量商量,谁配做仁祖的师父?” 

 “殿下,臣这个儿子太放肆了,臣一定……” 

 谢鲲赶忙赔罪, 

 好家伙,殿下给你面子,你甩殿下脸子。 

 殿下为什么要掏这么钱,养着这些名士吃饭喝酒,是他们几个老头长得好吗? 

 不就是为了一个亲贤爱士的美名嘛? 

 谢尚这一句话,虽说是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但要是传出去了,那可就变了味道—— 

 人们不会说,谢尚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谦逊,只会讲他谢鲲不认为绍世子是孔夫子那种君子。 

 这就相当于贴脸骂绍世子——你这个小人,凭你也配帐下有颜回吗? 

 “哎,幼舆兄,不过是童言而已,难道我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了吗?” 

 司马绍急忙说道,免得谢鲲想多了,自己吓唬自己。 

 这时,周访拿手指怼了怼陶瞻的后腰,低声的说,“现在正是好时候。” 

 陶瞻旋即明白,赶忙上前说道, 

 “臣久闻殿下贤名,求殿下救救家父。” 

 这台阶不高不低,刚刚好。 

 司马绍感激的越过陶瞻,看了一眼周访,这真是一个会做人的老江湖,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双方脸都撕破了。 

 可这位老江湖,就是有能力能把双方掉到地上的面子都捡回来,再缝起来。 

 看到周访点了点头,司马绍的心中就更加有底了。 

 “陶将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国难思良将,哪怕是陶将军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罪不致死。哪怕是拼上这个世子的位置,我也要给陶将军,讨回这个公道来。” 

 陶瞻却懵了, 

 不是? 

 这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吗? 

 只要求一下,世子殿下就给自己抛头颅洒热血了? 

 陶瞻有点梦幻的看了看周访, 

 “你这小兔崽子,看我干什么?还不谢过世子殿下?” 

 陶瞻反应过来,赶忙对着绍世子千恩万谢,好话说了一箩筐,把宴会的气氛也搞了起来。 

 又是几杯酒下肚之后,众人的话题又落到了谢尚身上。 

 “仁祖,你来讲一讲,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习是世间最枯燥的事情,哪来的欢乐啊?”桓彝出言考较道。 

 谢尚眨眨眼睛说道, 

 “其乐在时,当其时,则事半功倍,不当其时,则事倍功半。” 

 “哈哈,桓侍郎,你辛苦想得刁难,又没难住吧?” 

 司马绍拍着大腿笑到,看得出来,这样的宴会,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周、陶二人,大家都很放松,没有太多的规矩。 

 “桓侍郎,老规矩,自罚三杯,再一人行一杯。” 

 “我来,”阮放放下手中酒壶,就开始出题,“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然远人并未归附,怎么会跨越山河而来?” 

 谢尚看看父亲,谢鲲摇了摇头。 

 谢尚恭敬的施了一礼,“学生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自罚三杯。” 

 阮放继续拎起自己的酒壶,倒像是奖赏一般的饮下了半壶。 

 “那学生就斗胆了,”谢尚不顾老父亲越来越红的脸蛋,继续说道,“诸夷不服,圣人伐之,徙民中原,远人也就入了华夏。” 

 “吆喝,有两下子啊。幼舆兄,你这平日里藏了不少啊。” 

 毕卓一看,这一圈子,就剩下自己一人,也不甘示弱的说, 

 “那好,我就顺着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是修文德?” 

 “质胜文则野,远人所以不服,就是因为其质朴多过了文德,因此才要加修他们的文德,让他们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得,哥几个,我也栽了。”毕卓更是豪爽,直接脱掉上衣,一个鱼跃扎进了旁边的酒缸之中。 

 “幼舆兄,看来,你和大家不交心哪,这藏起来的好东西,都教给自己的儿子了。你这该罚啊?” 

 “臣自罚三杯,”谢鲲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把自己给喝死,有时候儿子太争气了,也是个麻烦—— 

 这个本事,也不像自己能教出来的。 

 “殿下,我今天都赢了,为什么还要罚家父?”谢尚闪着眼睛问。 

 “嗯~这个嘛,”司马绍眼光一瞟,看到旁边有点幸灾乐祸的陶瞻,说道,“你问他,是他出得主意,说江左八达,应该共同进退。” 

 “哎,殿下,臣就是笑了一下。您这……”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粉身碎骨报恩吗,现在机会来了。” 

 司马绍都这么讲了,陶瞻只能硬着头皮上,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言行一致,是君子所为,夫子为什么说是小人?” 

 “也在其时,夫子的学问都在一个‘时’字,对待君子,当然要言信行果,但对待小人,却大可不必,这就是夫子学问的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