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疑路 作品

第16章 五马游渡江,一马化为龙

宋哲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刚刚炮制完成的圣旨交给温峤。

 温峤上下看了一番,说道,

 “整体上大差不差,只有这四个字——敬逊尔位,应该改成‘使摄万机’。”

 “这又是为什么?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自然不一样,现在皇帝还活着,只是被掳到了平阳。”

 宋哲点了点头,又照着温峤的意见重新写了一版,这才盖上玉玺。

 温峤看后点了点头,说道,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着圣旨动身吧。”

 “末将怎么敢抢了太真兄的劝进首功?”

 “功成不必在我,再说了,这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功劳。与其争一些虚名,还不如多和几个姑娘谈谈心,来得快活。”

 “太真兄,如果有人向末将询问起你,末将该如何对答?”

 “实话实说就行,不需要替我隐瞒什么。”

 “连末将给了太真兄多少好处,也要讲嘛?”

 “当然要讲了,不然,我不就白帮你了。”

 “末将知道了。”

 宋哲卷好圣旨后,出了城,过了江,一路不敢停歇的到了琅琊。

 刚到了琅琊,宋哲就发现路上堵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连那位假意醉眠花船的刘隗,也跑到了他的前面。

 只是同样被一堆人挤在城门口,进又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刘隗本来想玩个心眼,敢个时间差,抢下这首进之功,结果却被拥挤的人浪按在城门的乳钉上反复摩擦。

 刘隗正在犯愁的时候,迎着阳光,来了一匹快马,遮挡住一些光芒,才看到马上之人正是几天前一起在花船里密谋的宋哲。

 刘隗心念一转,高声喊道,

 “来人莫非是平东将军宋哲,想必是带了圣旨前来吧?诸位还不让出一条路来?宋将军,快随我来见琅琊王。”

 这一声喊后,人浪中闪出一条缝来,宋哲扽着马缰绳小心的从人缝中钻进去。

 刘隗上前接过缰绳,再头前带路,一边向前,一边喊着圣旨降临。

 这才从城门顾涌到王府门口,宋哲下马等候,刘隗上前交涉一番。

 王府之人,一听是圣旨到了,连忙打开大门,一路铺扫着,将二人一路引到了正堂之外。

 隔着还有十几丈,宋哲、刘隗就听到里面哭嚎声不断,也隔着影壁看到了些许出殡的白素。

 两人再想往里进时,就被影壁前站着的王导拦了下来,盘问了起来,

 “从长安到这里,平东将军一路保护圣旨,辛苦了。”

 “不敢欺瞒右将军,这圣旨是前几日末将在建康的花船里,和这位刘大人一起伪造的。”

 宋哲一点也拐弯,直接摊牌不装了,他始终相信一个道理,钱比人情真,再怎么说,他这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了。

 就算是一手遮了一半天的王导,也不能伸手打笑脸吧?

 果然,就在刘隗还在嗔怒的时候,王导已经表明了态度,

 “宋将军这一路奔波劳累,不如先歇上一歇,等上一等,不知道宋将军意下如何?”

 刘隗只怕首进的功劳被夺了走,连忙抢出来要说什么,却被行伍出身的宋哲一伸手拦在身后,

 “温太真嘱咐过末将,让末将一切听从右将军的安排。那末将就先告辞了。”

 说完,拉起被他扒拉倒地的刘隗,就随着下人离开了正堂,到一旁的耳房休息等待。

 直到两人坐定之后,宋哲才放开刘隗的袖子。

 刘隗不解的问道,

 “难道,宋将军不稀罕这首进之功?”

 “大连兄,你许是让琅琊王宝贝惯了,失了分寸,我且问你,琅琊王有让你擅离职守,从建康城渡江来琅琊嘛?”

 “没有啊,可这种事情,不是全靠自觉嘛,等着旨意办事,那不成了傻子了?”

 “大连兄,你这有点聪明没用到地方上,你看看太真兄,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沾,什么不可以沾。末将要不是实在脱不开关系,也会和太真兄一样,多喝两口酒,多谈两次人生。”

 “宋将军这话,怎么也越说越高深了。”

 “没有的事情,你看今天这个肃穆的样子,你现在去劝进,只有一个结果,被臭骂包藏祸心,然后一刀砍了。”

 “你身上不是还有圣旨嘛?”

 “可这圣旨是假的。”

 “哎,都怪你那么早就告诉王导真相。”

 “你觉得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那花船是谁的船?温峤的夫人又姓什么?”

 “你是说,温峤就是领了王导的命令,逼着你我二人伪造圣旨?”

 “那不然哪?凭借他一个司空长史的身份,在建康城一点根基都没有,怎么就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你这样一说,我那些事情……额~我是说,如果没有人劝进的话,岂不是要一直耗在这里?”

 “大连兄,我可什么也没听见。我现在鞍马劳顿,已经睡着了。”

 宋哲用鼾声谢绝了刘隗的进一步交流,刘隗也只能问王府的小厮,

 “小哥,你可知道现在谁在正堂之中,还有多久能轮到我们?”

 小厮瞥了一眼刘隗,默默的把身体转了过去。

 “你这小厮,怎么……”

 刘隗刚要发飙,被宋哲拦了下来,然后一锭金子就不小心掉在地上,滚到了小厮的脚下。

 那小厮一脚踩住,再转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意,

 “二位大人勿怪,小的这几天也实在是疲惫,刚才打了个小盹。现在在正堂里的正是琅琊王和几位王子。”

 “明白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三辞三让的流程,才刚开始哪。”

 宋哲一把将刘隗按在床上,二人同榻而眠。

 正堂之中,

 司马睿的已经哭干了眼泪,通红的眼珠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一旁一起陪着哭的几个儿子,也都跟着悲伤。

 又哭了许久后,司马绍才说道,

 “父王,儿臣们知道你要抬棺出战的决心,只是您老人家也得考虑自己的身体。您都两天水米未进了,再这样下去,损伤了身体,岂不是做儿子的不孝?”

 “阿绍,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为父多少次教导你,我王室血脉,与国同休,为父听到长安陷落,陛下北狩,心急如焚,五脏俱裂,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别说是损伤了身体,如果能换陛下还居旧都,就算搭上为父这具残躯又算得了什么?你给我跪远一些,莫让我在列祖列宗之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