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备嫁与翻墙
婚期将近,皇帝体恤,特准了刘绰一个月的假期备嫁。
这本是天大的恩典。
可按照习俗,即日起直到婚礼前,新人都不得相见。
刘绰站在县主府的绣楼窗前,望着庭院里覆上薄霜的梅枝出神。
菡萏捧着一件嫁衣进来,见她这般模样,轻声道:“县主,尚衣局送来的,您要不要试试?"
说着将嫁衣抖开。
当真巧夺天工,华美开放。
刘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不由轻叹一声,“县主的嫁衣明明有宫里管,也不知道阿娘为什么逼着我在屋子里练女红。”
菡萏调皮道:“县主,李二郎君如今到县主府,只能陪着阿郎和夫人在前厅吃茶,根本见不到您。可他还是恨不得日日都来,为的不过就是离您近一点。您何不从绣好的帕子里挑一块送给他,以解二郎君的相思之苦?”
“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取笑我了!你给韩风做的靴子可做好了?”
菡萏羞的跺脚:“县主!”
指尖抚过光滑的缎面。
刘绰忽然想起九年前在彭城初见李德裕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恢复前世记忆不久,骨子里很抗拒轮回到唐代的现实。
却在初见时就想着如何才能拥有一个像他那么可爱的孩子。
“县主笑什么?”菡萏好奇地问。
“想起些旧事。”刘绰伸开双臂,任由侍女们服侍她穿衣。
菡萏抿嘴一笑,“县主是想李二郎了吧?”
刘绰耳根微热,却也没否认。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转头看去,曹氏正用帕子抹眼泪。
“阿娘这是怎么了?”
曹氏哽咽道:“一转眼,我的绰绰就要出嫁了.....”
她拉住女儿的手,“李府虽好,终究不是自己家。若受了委屈,定要告诉阿娘。”
刘坤轻咳一声:“娘子说的什么话?二郎那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最是稳重可靠。”
“我知道,可......”曹氏的注意力突然被转移,“绰绰,你这几日是不是胖了些?这嫁衣的腰身得再改改!”
刘绰笑嘻嘻道:“谁让阿娘整日让我闷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不胖才怪呢!”
腊月朔风凛冽,长安城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刘绰裹着狐裘站在县主府的回廊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作一滴水珠。
“县主,外头冷,还是回屋吧。”
菡萏捧着暖炉走过来,眼中满是关切。
刘绰摇摇头,目光落在一株倔强绽放的腊梅上:“还有十八日......”
十八日后,便是她与李德裕大婚的日子。
“二郎君定也思念县主得紧。”菡萏抿嘴笑道,“今早韩风来说,二郎君收到您送的帕子,在书房里转了三圈,把砚台都碰翻了。”
刘绰想象着那场景,不由莞尔。
卜管家匆匆而来,“县主,这是李郎君派人送来的信。”
刘绰眼睛一亮,接过那封带着淡淡松香的信笺,指尖轻轻摩挲着封口处的火漆。
那是李德裕的私印,一朵小小的莲花。
她回到暖阁,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是李德裕那笔力遒劲的字迹:
“绰绰如晤: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晨见庭中红梅初绽,忽忆去岁此时,与卿同在关中,卿折梅簪发,人面花光相映,至今思之,犹在目前......”
刘绰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写信人的温度。
信的最后,李德裕写道:“虽不能见,然思卿之心,无时或忘。随信附上梅枝一枝,愿卿见之,如见我面。”
她这才发现信封底部还有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是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花瓣上还带着晨露的痕迹。
“这个傻子......”刘绰将梅花凑近鼻尖轻嗅,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县主府中又不是没有。”
卜管家笑道:“李郎君对县主真是用心。今早天一亮,他的小厮就在府外候着了,说是郎君特意嘱咐,要在县主醒来前送到。”
刘绰将信仔细折好,收入枕边的檀木匣中。
那里已经躺着好几封同样的信笺了。
自从不能见面,李德裕几乎每日都会派人送信来。
有时是一首诗,有时是几句闲话,字里行间都是掩不住的思念。
这天夜里,刘绰正在房中练字,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胡缨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县主,那个......二郎君他......”
刘绰手中的笔一顿:“他怎么了?”
没等胡缨回话,耳边已传来李德裕清朗醇厚的嗓音。
“绰绰!”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仆从们忙识趣地退开。
刘绰刚要开门让他进来,就听他接着道:“别开门!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昨夜梦见你穿着嫁衣的样子,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
刘绰心头一热,突然想到什么担忧道:“这太冒险了,已经宵禁了,你是怎么过来的?”
“翻墙!”
笑意从李德裕胸腔里溢出来,他的绰绰担心他呢!
“县主府墙高丈二,你也敢翻?可有摔着?”刘绰嗔怪道。
“为了见你,莫说丈二高墙,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闯得。”说着,窗外的李德裕露出委屈的神色,“绰绰......我好不容易才翻墙进来,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外面冷,你......你穿的什么衣服,厚不厚?”
李德裕轻笑,“不冷,我穿的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