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悬疑
法医张明蹲在许志明书房的地毯上,用镊子夹起一块暗褐色的碎屑。"陈警官,你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陈默放下手中那叠打印稿,快步走过去。他今年二十八岁,刚转正三个月,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个重要案件。当他蹲下身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
"人血?"陈默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要稳。
"八九不离十。"张明把样本放入证物袋,"量不大,但分布很广,像是有人仔细清理过。"
陈默站起身,环顾这间书房。许志明,国内知名悬疑小说作家,三天前被报失踪。他的编辑说,许志明本该在周一交《完美谋杀》的终稿,却突然失联。警方破门而入时,发现公寓整洁得异常,只有书桌上放着那叠未完成的手稿。
"你觉得是绑架?"陈默问身旁的老刑警李国强。
李国强哼了一声:"你小说看多了。更可能是他自己跑了,这些作家脑子都不正常。"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小子,这案子交给你练手,别想太复杂。"
等李国强离开后,陈默重新审视这个房间。墙上贴满了剪报和照片,全是近年来的真实罪案。许志明的电脑还开着,屏保是一行闪烁的字:"真相就像阳光下的影子,你越追逐,它逃得越快。"
陈默戴上手套,开始翻阅那叠手稿。《完美谋杀》讲述了一个作家如何设计一起完美犯罪的故事。奇怪的是,手稿在第三章中间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墨水有被水晕开的痕迹,像是滴落的液体。
"张法医,能确定血迹的时间吗?"
"初步判断不超过72小时,正好是许志明失联的时间窗口。"张明站起身,"我会把样本带回实验室做dnA比对。"
陈默点点头,继续在书房搜索。在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一沓老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微笑。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小雨,1999年夏"。
这名字莫名触动了陈默的神经。他翻遍许志明的通讯录和电脑联系人,没有叫"小雨"的人。当他打开许志明的社交媒体时,发现作家三天前深夜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状态:"二十年了,该做个了断了。"
陈默把照片放进证物袋,决定从这条线索查起。离开公寓时,他注意到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要么许志明是自愿离开,要么凶手有钥匙。
第二天早晨,陈默在警局数据库里输入"小雨1999"的关键词。经过几小时筛选,一条旧闻引起了他的注意:1999年8月,城郊高中女生林小雨被发现在家中上吊自杀,年仅17岁。报道配图中,少女的模样与照片上如出一辙。
更令陈默震惊的是,案件调查警官的名字赫然在列——陈志远,他的父亲。
陈默的手开始发抖。二十年前,父亲还是刑警队长,后来因为一起"证据处理不当"事件被调离岗位,从此郁郁寡欢。他从未提起过林小雨的案子。
陈默调出案件档案。林小雨的死亡被认定为自杀,但档案中有几处疑点:现场没有遗书,死者颈部有防御性伤痕,而且——陈默倒吸一口冷气——法医报告中提到死者右手握着一块碎布,后被证实来自一件男士衬衫。
这块布去了哪里?档案中没有后续记录。
陈默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响了几声后,他听到父亲沙哑的声音:"默默?"
"爸,我想问你关于1999年林小雨的案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调查许志明失踪案,发现了林小雨的照片。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又是一阵沉默。"许志明?"父亲的声音突然紧绷,"那个作家?"
"对,你知道他?"
"默默,离这个案子远点。"父亲的声音变得陌生,"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爸,到底怎么回事?林小雨真的是自杀吗?"
电话突然挂断了。陈默再打过去,已提示关机。
他转向电脑,搜索许志明和林小雨的关联。几小时后,在一家地方报纸的电子档案中,他发现1999年7月的一则小报道:青年作家许志明在城郊高中举办文学讲座,受到学生热烈欢迎。配图中,年轻的许志明正在给一个女生签名——那个女生,正是林小雨。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翻开许志明的手稿,在第二章找到一段被反复修改的文字:
"有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来掩盖。二十年前我犯了个错误,现在该纠正了。但纠正错误的方法,是犯下更大的错误吗?"
窗外,雨开始下了。陈默想起小时候,父亲书桌抽屉里那把总是上锁的小钥匙。他现在有个疯狂的念头——也许答案就在父母家的那个抽屉里。
当他抓起外套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张法医:"陈默,血迹dnA结果出来了,确实是许志明的。但有个更奇怪的发现——血迹中有微量的镇静剂成分,通常用于手术麻醉。"
"你的意思是..."
"许志明很可能是在被药物控制的情况下受伤的。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陈默。有人在策划什么。"
挂断电话,陈默看着桌上林小雨的照片。少女的笑容清澈无辜,而照片一角,梧桐树的树干上隐约刻着两个字母:C.m.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名字的缩写——陈默。
雨水拍打着陈默的车窗,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父母家所在的旧小区在雨中显得格外阴郁,那些他从小看到大的梧桐树此刻扭曲着枝干,像是要抓住什么。
陈默在车里坐了很久,盯着手机屏幕。父亲没有再回电话。母亲上周去杭州看望生病的姨妈,家里现在应该只有父亲一人。
他冒雨跑向单元门,钥匙插入锁孔时,发现门没有反锁——父亲在家时通常会反锁。陈默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
"爸?"
没有回应。他摸索着打开灯,客厅整洁得过分。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已经凉了。父亲的书房门虚掩着,一线灯光从门缝漏出来。
"爸,是我。"陈默轻轻推开门。
陈志远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肩膀微微佝偻。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椅子。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父亲的脸像一张皱缩的纸,眼睛布满血丝。
"你到底想干什么?"父亲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陈默走近,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父亲的书桌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还有一把老式左轮手枪——那是父亲当刑警时的配枪,早就该上交了。
"爸!"陈默一把抓起手枪,弹巢是满的,"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