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主菜、野心
王府正厅。
檀香袅袅,朱帐微垂。
红漆玉案之上,珍馐罗列,香气四溢。
王世衡、李自烈、赵元策、齐天鼎四人,先后入座。
神色傲然。
气势汹汹。
王世衡端起金杯,随意一饮,冷笑道:
“这王府倒还识相。”
“知道请我们上席,说明怕了。”
赵元策大咬一口酱鹅翅,咂咂嘴:
“怕了才对。”
“他若早这般懂事,咱们也不至于兴兵压境。”
李自烈嗤笑:
“不过吃一顿饭能如何?”
“没把我李家子嗣交出来,这席面便是催命酒!”
齐天鼎举箸挑了块佛跳墙,满脸讥讽:
“呵,堂堂中山王,也不过是个逗鸟的软骨头。”
四人肆意大笑,言语之间,毫无顾忌。
就连身边王府侍女送菜斟酒,低眉顺目,他们都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而在上首主位之上。
萧业,端坐不动。
面容平静。
神情如常。
仿佛那些嘲讽、挖苦、轻蔑,从未入耳。
他的眼中,只是一片冷漠。
酒过三巡。
菜至七道。
王世衡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萧业,嗤笑道:
“王爷请我们吃饭,是打算吃完之后就交人呢?”
“还是……打算吃完之后跪下来求饶?”
李自烈放下筷子,冷声:
“我李家子嗣,若有半点损伤……”
“便是你拿十条命来赔,也不够!”
赵元策饮下一口酒,嘿然一笑:
“说不定这酒里,早就下了毒。”
“等咱们一死,王府就能独掌中山县了,哈哈哈!”
齐天鼎一拍桌,哈哈狂笑:
“放心,咱们四家,就算今日死了,王府也活不到明日!”
厅堂内,一片讥讽与狂笑!
王府仆役,人人低头不语。
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隐隐难忍的血腥。
而就在这时。
萧业,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几位宾主尽欢。”
“那……主菜,是否可以上了?”
他语气平静,目光沉静。
没有一丝波澜。
冯忠从旁躬身应下,转身抬手:
“主菜——”
“上!”
门外,一列黑甲侍卫,齐齐踏入。
每人手中,端着一个厚重的黑釉陶制煲仔。
共计——
四煲。
一煲,一人。
分别端至四位家主面前。
热气腾腾。
香气逼人。
王世衡抬头,眼角微跳。
他向来豪横惯了,哪里吃过这等“个人煲仔”?
随手拍桌冷笑:
“王爷这煲仔,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莫不是,打算在这瓷盖里,藏着什么求饶书信?”
赵元策舔了舔嘴唇,拍了拍陶盖:
“啧,好香。”
“是大补汤?”
“还是最后的告别宴?”
李自烈低头嗅了嗅,皱眉笑道:
“怎么……有点腥?”
“怕不是煮得太久,煲坏了罢?”
齐天鼎一手按盖,一手端碗,冷眼扫视上首的萧业,讥笑:
“王爷既让我们开盖。”
“莫不是,还准备了什么惊喜?”
众人话音落下。
只见主座之上,萧业微微一笑。
伸出手。
轻轻在面前桌案上,拍了拍。
啪。
啪。
啪。
三下掌声。
侍卫上前。
俯身一拜。
齐声应命:
“开盖!”
咔哒!
咔哒!
咔哒!
咔哒!
四口陶盖。
同时揭开。
热气翻腾,香气扑鼻。
然而!
混杂其中的,不再是鲜汤美味。
而是一股刺鼻腥气!
扑面而来!
宛如铁锈浸血!
王世衡面色一怔,本能低头望去。
他看到的——
不是鸡鸭鱼肉。
而是一根断裂的手指!
血丝未干!
骨节清晰!
而那根手指之上。
赫然戴着一枚。
熟悉无比的——
玉指环!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猛地站起!
“这……”
“应豪的戒指!!!”
“你——你!!!”
几乎同时!
李自烈脸色惨白!
浑身发抖!
他煲中,那断指之上,绑着一根红绳。
那是他亲手为李俊生系上的!
他再清楚不过!
赵元策双手僵住!
他煲中的断指,佩戴着金环——
是赵家世代相传的护子之物!
齐天鼎整个人哆嗦着站起,脸色铁青!
那煲中。
那血淋淋的手指。
还带着齐文浩从不离身的小铜铃!
四位家主!
齐齐骇然失声!
怒吼瞬间爆发!
“萧业!!!”
“你敢——!!!”
“这……你……你敢!!!”
他们疯了一样!
掀翻桌案!
汤汁横飞!
酒盏碎裂!
座椅倾倒!
但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怒。
那四根断指。
却始终静静地,泡在煲中。
像四尊死神。
冷冷看着他们的挣扎。
主位之上。
萧业起身。
缓缓俯身,望向他们。
轻声一语:
“几位。”
“本王早说了。”
“主菜。”
“是精心准备的。”
王府正厅。
煲盖揭开,血指现形!
空气骤凝!
血书在案,威慑如雷!
可!
震惊过后。
沉默短暂。
紧接着,暴怒,爆发!
“萧业!!!”
王世衡手拍桌案,眼中血丝暴起,脸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抽搐!
“你竟敢以吾儿为质,威胁我王家?!”
李自烈亦是须发倒竖,猛然起身,一脚将玉椅踹飞数尺:
“禽兽不如!”
“我李家待你中山王府不薄!”
“你竟如此行事?!!”
赵元策死死盯着那血腥指骨,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
“杀我云阔?!!”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齐天鼎则不怒不狂,只是满面阴鸷,眼神死寂:
“很好。”
“很好。”
“你既敢对我齐家下手……”
“我便让你整个王府——”
“血债血偿!”
厅堂内!
一时间怒火滔天!
气浪几乎将屋顶掀翻!
可萧业,仍是负手而立。
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看着四人。
语气淡然如水:
“你们很愤怒。”
“但愤怒有什么用?”
“你们的儿子。”
“已经在我手里了。”
四人一怔!
王世衡怒极反笑:
“所以你以为,用他们的性命为质——”
“我等便会低头认输?!”
萧业语声不变:
“不错。”
“我以为,这便足够。”
李自烈踏前一步,直视萧业:
“错了。”
“我们四人。”
“都不是庙堂养大的酸腐之辈!”
“你以为,我们会因儿子之命,放弃百年家族基业?”
赵元策冷冷一笑,双臂交叠,声音森寒:
“不错。”
“我赵家虽然疼爱云阔,但若为了他,便要家族折腰?”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家主?”
齐天鼎亦是缓缓吐气,神情冷肃:
“若今日认你为主,明日便是死路。”
“你萧业,若真懂权谋,怎会出此下策?”
一语出。
如同当头棒喝。
厅内气氛——骤然转冷!
王世衡缓缓坐回椅中。
抬手擦去鼻尖冷汗,望着萧业,忽然笑了。
那笑容中,没有一丝畏惧。
反倒带着几分轻蔑:
“你以为我等未曾为儿子心急?”
“可你错就错在——”
“你以为几个混账小子,就能动摇我等?”
“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们四人。”
李自烈接话道:
“我李俊生是我嫡子。”
“我心疼他,重视他,养他二十年,付出无数心血。”
“可若为了他——让李家四百年基业被你操控?”
“休想!!”
赵元策冷哼一声:
“我赵元策,可不做那‘以子为天’的妇人心肠!”
“他若死,赵家再立新嫡!”
“但我赵家,绝不会跪你!”
齐天鼎更是淡漠:
“我不止一个儿子。”
“而你,只有一个命。”
四人话音落下!
整座厅堂。
气氛彻底凝固!
萧业依旧负手而立,面色未变。
他望着四人,忽然轻声一笑:
“很好。”
“你们,比我想象中——”
“更冷血。”
王世衡冷笑:
“这不是冷血。”
“是大局。”
“是格局。”
“一个家族的存亡,怎可因一人之命而动摇?”
李自烈轻声:
“再说了。”
“你当我们四人……没做过准备?”
“我们的儿子……从踏入你王府那刻起——”
“便已注定是弃子。”
赵元策一字一句:
“你能杀他们一次。”
“但你能杀第二次?”
“第三次?”
“你敢?”
“杀了他们。”
“那才是你真死路。”
齐天鼎缓缓坐回座中,淡淡道:
“所以啊,萧王爷。”
“该束手就擒的人——”
“不是我们。”
“而是你。”
一席话!
冷如刀!
四位家主,眸光沉沉。
没有半分妥协。
萧业静静地站在那里。
面色沉默。
不言。
不语。
可他的身后。
冯忠一步踏出。
淡然道:
“既然如此。”
“那……你们的儿子——”
“就没必要再活着了。”
话音未落!
一名黑甲死士,疾步而来!
手中呈上一封密函!
冯忠接过,一览之后,抬头望向四人:
“王应豪,已断食三日。”
“李俊生,已剜指两根。”
“赵云阔,疯癫喃语。”
“齐文浩,口吐鲜血,命不久矣。”
“你们若不认命。”
“明日。”
“便是他们,葬身之时。”
四位族长!
脸色骤变!
但却依旧强撑神色!
王世衡低吼:
“你敢!!”
冯忠冷笑:
“何不敢?”
“既然你们说——”
“他们只是弃子。”
“那我们成全。”
此话落地!
厅中气息再度陡转!
如同骤雪横天!
冰封四方!
一时间!
厅堂内!
灯火摇曳!
映照四位家主脸色苍白!
他们在赌!
可赌局已经越来越危险!
王府正厅,气氛如霜!
四大家主,怒火滔天!
那煲中血指尚未冷透,耳边冯忠又一语如刀:
“你们若不认命,明日,便是你们爱子葬身之时。”
——这话,如同烈火烹油,瞬间引爆了四位家主积压至极点的怒焰!
王世衡骤然起身,一掌拍碎眼前玉案,玉片四溅,满面杀机!
“冯忠——你这个狗奴才,真当我王家无人吗?!”
李自烈须发皆张,指着冯忠怒喝:“你不过王府一仆,也敢口出威胁?”
赵元策更是提剑出鞘,寒光闪烁:“老夫今日若不将你这奴才当场斩首,便不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