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纵火!
小莲整个人站在原地,颤抖着。
脑海中不断闪回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
剑起如龙,敌军飞散!
风卷战袍,一夫当关!
那种气势、那种威严、那种沉稳、那种让人心安的从容,怎会是她印象中的萧宁?
那种人,分明只应出现在传说中。
可现在,她听到了答案。
是的。
那个人,就是萧宁。
是那个曾经被她无数次在心中鄙夷、怨恨,甚至觉得不配夫人的人——
此刻,正一人一剑,挡在十万敌军之前。
小莲的眼圈,忽然红了。
她不是为了谁哭。
而是为了自己的偏见、自己的愚蠢、自己的……震撼。
“夫人……”她哽咽着,“陛下……真的变了啊……”
卫清挽缓缓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啊。”
“他,真的……变了。”
这一刻,小莲泪流满面。
村口之外,狂风席卷,战鼓轰鸣如雷,箭如雨,兵如潮。
而在这滚滚黑潮之前,萧宁却仍旧独立,长剑垂地,战袍猎猎,身形巍然不动。
这已经是晋王先锋军的第四次冲锋。
第一波,是锐卒试探。
第二波,是百人突袭。
第三波,是千人集阵。
而此刻——第四波,是他们精锐之中的精锐,一千二百甲士,披重甲,持战刀,阵势如虎狼,轰然推进!
可结果,依旧如前三波那般。
就在锋线逼至五丈之时,萧宁终于再次抬手。
仍是一剑!
不见剑气横天,只见虚空微震,一股奇异的波动以他为心,扩散开来!
“轰——!”
刀盾碎裂,战甲崩飞,重甲军如被狂风扫落的木偶,成片翻飞倒地!
战阵瞬间崩塌!
这一刻,连山风都为之一静!
村口之后,守军不禁齐齐屏息,而位于指挥台的卫清挽、冰蝶、小莲等人,更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小莲的嘴巴微张,许久未曾阖拢。
她眼睛瞪大,指尖微颤,连呼吸都不敢太大,仿佛怕惊扰了那一剑之后的宁静。
“又……又一剑……”她喃喃道,“他……又一剑退了敌军?”
冰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被那一幕彻底惊得说不出话。
她也见识过高手对决,甚至亲眼见过大宗师击碎千军。
可——
在这种前后夹攻,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的情境下,依旧泰然屹立、沉稳出剑的人……她从未见过!
“这……这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冰蝶低语,眼眶都有些湿润,“他是……一座山啊。”
小莲更是双手合握,搁在胸前,仿佛在对着那一剑作揖致敬。
她想起了自己早些时候的质疑、愤怒、轻视,甚至那一丝丝怨恨。
“我真的错得太离谱了……”她喃喃着,眼中全是羞愧与崇敬。
她终于明白,原来,那曾被视作纨绔的陛下,如今,已经是她眼中最伟岸、最安心的存在。
“只要他在……”小莲声音颤抖,“我觉得,我们就能活下来。”
卫清挽听着她这句话,望着前方那道孤身挡军的背影,眸中也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并未言语,只是心中无声道:
——我一直知道。
——我知道他会变的。
——而如今,他变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强。
夜风再起,第五波冲锋或将接踵而至。
但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道共识。
只要那人站着。
村口——就不会破。
夜色如墨,战鼓轰鸣。晋王大军前阵,却一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连战,晋州军主帅,一身铁甲冷寒,骑在高头战马上,眯着眼看着前方那一道人影。
他身旁副将低声禀报道:“主帅……先锋营三次攻势,皆被那人一剑击退,伤亡已过百。”
连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那身影——不穿铠甲,不执重兵,不在营后指挥,而是单人单剑,静静立在村口。
面前是十万兵马,身后是他的臣民。
而他,就那样一人挡万军。
“不像啊……”连战喃喃低语。
副将愣了愣,迟疑道:“主帅,您说什么不像?”
连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吐出两个字:“皇帝。”
他目光复杂,声音不大,却极具震撼。
“咱们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天子……可有哪个,是亲自冲在最前线的?”
“有哪个,会一个人站在十万兵马前,替属下去挡?”
副将面色发僵,嘴唇嗫嚅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宁……”连战低声念了这个名字,眼中却已泛出浓浓的震撼。
“不是说他是个废物?纨绔子弟?只会风花雪月,不通兵法?”
“可你告诉我——”他转头盯着副将,“他现在,是不是你见过的最像‘君王’的人?”
副将脸色涨红,一时不敢接话。
连战却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回到前方。
他看见,那个男人再次挥剑——剑起如虹,一片敌军齐飞!
不是舞剑,不是炫技。
是杀敌,是护民,是……无声的宣誓!
这一刻,连战的心底,竟然也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羡慕。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兵……”连战低声,“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气啊。”
“若是我在那村中,我也会跟着他冲。”
“即使……死了,也认。”
副将呆呆望着前方,喉咙发干:“主帅……我们,还要继续攻?”
连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继续攻?当然。”
“这是军令,不是赌气。”
“不过……”他眼中寒光一闪,“告诉将士们,那不是软柿子。”
“那是萧宁,是个……能一人守一国的男人。”
“若非他是敌,我真想……投了他。”
这一句话,让副将心头一震,久久不能平息。
风卷战旗,敌军压境。
而在那万军压顶之地,仍是那孤身一剑的身影——岿然不动,如山不倾!
夜色越发沉重,萧宁一人守关,抵挡万军之威,仿佛化作这上南村最后的天堑!
……
此时,晋王大营。
营帐之中,晋王萧晋一掌拍在案桌之上,杯盏跳起,酒水洒落!
“什么?!”他目光赤红地看向统帅连战,“两个时辰了?!”
连战面色沉凝,半跪于地,抱拳沉声汇报:“王爷,我军前锋攻势已接连三次被挡,且探子来报,敌军援兵已完成外围包围,若再不突围,恐怕……”
“突围?”晋王打断他的话,嘴角抽搐,面色阴沉如水,“你要我现在突围?你是在说,我萧晋认输?”
他声音压得极低,近乎咬牙切齿,双目几欲喷火!
“我现在突围,就意味着什么?”他狠狠一挥手,“意味着——我堂堂晋王,被萧宁这小子,一个人,一剑,一身一骑,吓得拔腿就跑!”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这一刻,营帐之中所有将领都屏住了呼吸。
连战低着头,额头都冒出冷汗,他深知晋王性情,此刻若再劝阻,怕是会被一刀斩了!
“今天……”晋王的眼中,布满血丝,“我就是死,也要拿下卫清挽和那小杂种的人头!”
他转头怒吼:
“继续,全军进攻,给我点火——烧村!”
此言一出,连战骤然抬头,惊愕道:“王爷,现在起风了,这个时候点火,若风势变了,只怕……”
晋王厉声打断:“蚂蚁死了就死了!你会在意蚂蚁的死活么?”
轰——!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霹雳,击在连战心头。
他整个人怔住了。
蚂蚁?
蚂蚁……死了就死了?
他说的是谁?
是我麾下的将士!
是那些拼命冲锋的儿郎!
他们不是蚂蚁!
他们是血肉铸军魂,是信我者,是追随者!
可在晋王眼中……不过是蚂蚁。
这一刻,连战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透天灵盖!
他抬起头,看着帐外那迎风而立、以一敌万的身影。
那是敌人。
却也……是皇帝。
那人一人挡十万,前线为盾,身先士卒!
他以一剑,为身后百姓撑起一道天幕!
“连将军。”旁边副将低声唤道。
连战沉默,未语。
他喉咙动了动,眼中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之色。
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那帮人哪怕知道死,也愿意守那道身影身后。
因为那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蚂蚁!
而晋王呢?
他低头不语,只觉喉咙发涩。
帐外风声如号,旌旗猎猎,战鼓再起!
晋王高声怒喝:“给我点火——烧了上南村!烧了她们!烧光所有人!”
“我要让那贱人,和她的狗皇帝,一起葬身火海!”
……
这一夜,黑云压境。
而人心的寒意,比夜风更重。
夜风如刃,带着焦躁不安的寒意席卷大营。
晋王一语落地,帐中沉默如死。
连战沉着脸,心中翻涌。
他并非没有良知之人,哪怕如今身陷叛军之中,也从未真的把那些听命于他的儿郎,当成草芥。
可现在,晋王一句“蚂蚁死了就死了”,彻底击穿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他不是不想反驳。
只是,他太清楚,这位晋王……疯了。
而他,又在这狂热与疯狂中,被迫上了这条路,一骑绝尘,再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