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观影-江湖完了(第2页)
李莲花按穴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笑着对孙婆婆说道,语气格外和气:“我看看另一只腿,放心,不严重。”
“李相夷有什么好的。”李莲花继续按着孙婆婆腿上穴位,他手微顿,尝试将一缕温和内力悄悄推入穴道。】
那方小院,甚至天幕下的众人也少有察觉,只是到底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天幕下的李莲花笑着摇摇头,还是年轻啊。不过……自己好像也会这么干。但至少,得让人睡过去,才有时间跑吧?急什么呢……哎……
李相夷只是有些神色复杂,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行,他叹了口气,有身份肯定会被孙婆婆识破的了然,也有对李莲花的……几分明了——李莲花是慌的,急的,掩饰得很好,却早己溃不成军。
【天幕上,孙婆婆的腿上经络似感到一股温热,忍不住收了下腿,一把抓住盖在腿上的毯子,疑惑看向李莲花,她大约也没想到李莲花会这般傻。
李莲花低着头,轻声安抚道,“没事,末枝小技,这样揉穴帮您疏通下经脉,以后雨雪天气都会好很多。”
虎子在一旁,不服气地大声反驳道:“李相夷当然好了!”
“你爹……”李莲花终究没说下去,只是低头抿唇,将孙婆婆左腿的裤腿细致放下。
“李相夷特别特别好!不然我爹不会心甘情愿跟随他,棺材铺的许叔和刘叔不会还找他啊!他一定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虎子双手比划,拉得老长,像一定要比划出一个特别特别长的特别。
说着,虎子还拍拍李莲花的肩,学着学堂里的老夫子,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你要知道‘兼听则明’,别跟百川院那些虚伪大人学,许叔说了,他们没能力才只能说李相夷小话,担不起西顾门只能偷个壳子,我们要看实在的事情,李相夷当然很好!”
“对!”身旁白发少年冷不丁出声。
虎子眼睛骤亮,继续寻求支持,“嗯!孙婆婆,也觉得我说得对吧!”
“嗯~虎子说得对。”孙婆婆笑得眯起眼,拍拍小虎子的脑袋,“朱子有言:明,谓明于理;哲,谓察于事;保身,盖顺理以守身,非趋利避害,而偷以全身之谓也。所以后面一句也要记的,保身是顺应事理来保全自身,不为了趋利避害而苟且偷生。当然,我们都希望你平平安安,这是长辈的期望,所以也要记得。”
“我儿是孙樵渔,”孙婆婆转向李莲花,微微一笑,语气平淡,“他那一手‘状元笔’,是我的末枝小技。”
李莲花倏然睁大双眼。一旁理药瓶的少年动作一顿,脊背瞬间弓起,如同炸毛戒备的小兽。】
天幕上的滚动而过的字好似
并不知道此刻于少年的剑拔弩张,倒是在讨论起状元笔这一失传的武艺。
【孙婆婆为女子,却以“状元笔”定武名,虽武学失传,但从流传至今的古武学点评——“点穴如定风波,运笔似写春秋”,足可窥见其当年傲骨峥嵘。】
【第一者为元,这名字起得是狂,但比“相夷太剑”可好太多了~】
【谐音梗快走开!实在是太剑了!】
李相夷睁大眼睛,不是,“相夷太剑”这名字起得不好吗?!这名字怎……等等!
【天幕上的孙婆婆恍若未觉白发少年的动作,慢悠悠道,“他学得不到家。我年轻时候骨头硬,出了些事,所以舍了一身武艺,教他时候身手是有些不行了,他那柄雪花镔铁判官笔,第一次见面,就输给了…那位李门主~”
“李神医,长进些,以前就觉着你脑子是比我儿聪明些,但看人眼光不行。”扫过他清癯身形,嫌弃一叹,“看样子是吃大亏了,怎么还傻乎乎的。”
似欣赏够了李莲花震惊的神色,她轻捶膝盖,慢悠悠补上致命一击:“我儿的眼光是比你好些,至少当年,他相信的人,就比你信的那些……强,不是吗?”
说完,孙婆婆转向虎子,打发道:“虎子,去厨房帮你娘杀下鱼,你娘刀功不好,杀不好鱼。”
虎子溜走后,孙婆婆目光扫过院中众人:“现在这院子里的,都知道你是谁吧?”
李莲花叹了口气,只得道:“是。”
“眼光还有点长进,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么长时间,底细还没闹得满城风雨,这回人都算还行。”孙婆婆自斟一杯粗茶,“坐吧,别蹲着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倒杯茶吗?”
李莲花怔愣未动,少年却先一把拽过一个小马扎,让李莲花坐的离自己近一些。
孙婆婆摇头嗤笑,“你旁边这个警惕心都比你重些,光长年岁不长脑子吗?”
“我儿子可是死了,一个死了儿子的疯老太婆,能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你能不能戒心重一点?”】
天幕下的李相夷努努嘴,“我就说您不会伤我。”
孙婆婆嫌弃看着眼前的李相夷,他的聪明呢?傻不愣登看不到重点吗?她叹了口气,“我这是要伤你的心,剜你的肉……”
李相夷却仍然笑着,眼睛坚定自信,轻声道:“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可是伤口溃烂,不剜心剖伤,怎么痊愈?我能行的。”
孙婆婆怔愣了两秒,李相夷懂,他看清楚了,但是到底不会知道这得有多疼。不,他可能也知道,但是年轻的李相夷,他敢……
【“原就是在下的错。”天幕上的李莲花轻声道。
门边,笛飞声眉头紧锁。他盯着孙婆婆,又看看毫无防备的李莲花,终是烦躁地“啧”了一声,竟也拖过一张小马扎,硬邦邦坐下!
青衫的李莲花、白发的绝音、玄衣的笛飞声——三张面具,排排坐在甜水巷的小院中,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妪。】
画面荒诞又沉重。
孙婆婆嫌弃转脸对着身旁三人,“啧,江湖是真完了~”
笛飞声才不管江湖完不完,对李相夷刚刚的“剜心疗伤”论也是嗤之以鼻。他想着刚刚天幕上“自己”拖凳坐下的动作,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一下。这荒诞的排排坐画面让他烦躁,更烦躁的是自己竟完全理解这个“自己”的选择——李相夷这蠢货,确实需要人盯着!他目光扫过身旁李相夷,冷哼一声,至少得盯到——他和自己打完一架。
小院里的笛飞声,此刻同天幕上如出一辙,坐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好似从第三视角看到一样的自己。一股莫名的尴尬让他几乎想起身,但他仍黑着脸,端坐不动。
【天幕画面猛得转切百川院肃穆厅堂,再转至虎子比划“特别长”的稚气画面,最终定格于天幕上三人排坐小凳的荒诞一幕。】
玄镜的声音随之响起,穿透时空:
“非是刀光剑影,却首抵人心。稚子吴明哲一声‘兼听则明’,如利斧劈开百川院粉饰的梁柱。孩童尚知‘看实在事’,刑堂诸公,可曾俯首细察宗师所创基业之根基?”
“小童以最纯粹、首接的信念,描绘着他眼中的‘李相夷’——那形象更多源自长辈,源自邻里。孩童间经久不厌的扮演游戏,非仅因李相夷武功盖世,更因那个人值得他的父亲、他的叔叔们以命相托,值得许自空、刘如京落魄江湖仍念其名。孩童在用他毫无矫饰的坚定告诉李莲花:你值得,你特别好。”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清楚,而这个黑白难分的世道却看不清。孩童眼中所看到的,才是剥离一切表象,最真实、最坚定的答案。”
“李莲花,你错了,你就是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