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翟宅 作品

第107章 观影-金鸳盟总坛的火光

 【天幕画面正中,是许自空哭过后木然如石的脸,他眼神空洞地啜饮茶水,呆呆地望着前方。′e/z-l^o·o_k\b,o\o/k/.¨c!o`m′ 

 画面以他为定点,如极速地拉动了时间轴,一张更年轻、更稚嫩的脸庞浮现: 

 眉毛浓密,眉尾飞扬,脸红扑扑的,鼻头还有小雀斑,特别是他那龇牙傻笑的表情特别神气,那双眼睛笑得眯起,本就天生的眼瞳大,眼白少,一笑更显得眼睛格外黑亮。 

 画面拉远,明显还是少年模样的许自空,蹲在屋顶上,对着下面喊: 

 “我才不要!你那破药!能疼死人!” 

 孙樵渔在底下被人拽着,气得脸红脖子粗:“嘿!你知道我这药多精贵吗?!我今天非扒了你!!” 

 莫方一把揽住孙樵渔往回拖,蔡涛刚到,慌忙接住他抛来的药瓶。旁边,刘如京己包扎妥当,吴大能正低头细致地收着纱布,“哎呀,能有多疼嘛?!小屁孩上个药还矫情,敢嫌我手重!疼吗?!” 

 孙樵渔这药效果是好,但上着是疼,疼得刘如京偷偷龇牙咧嘴,吴大能一抬头,他又瞬间绷紧脸,强撑着回了句:“还好。” 

 院子里吵吵嚷嚷,孙樵渔扬言要上屋顶抓许自空下来打一顿,吴大能在下头哄“下来,我让你嫂子给你做肉吃!” 

 许自空站在屋檐最边上,拢着衣襟,还嬉皮笑脸扮鬼脸:“都好了!!就是都好……” 

 话音未落,一扇窗“吱呀”推开,红衣身影一闪,一枚果子精准射出! 

 许自空被那果子砸得脚下一滑,就要往下一栽,只听见许自空甚是“凄厉”的一声——“门主!” 

 伴随着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声。 

 画面陡然切回瘦骨嶙峋的许自空。他拢紧衣襟,远远站着:“都好了!” 

 李莲花看着又往后缩了几步、死活不肯脱衣让人检查旧伤的许自空,提高音量:“许自空!” 

 孙婆婆瞥了一眼,慢悠悠喝着茶:“虽说你们门主不知道把门主令丢哪儿去了,但是你腰间可还挂着西顾门的令牌,他这扭扭捏捏地不想认,你也不认了?” 

 许自空听了,默默坐回凳子上,动作迟缓地脱下外袍。右臂上蔓延开的巨大瘢痕沟壑纵横,狰狞可怖,肌肉在不自觉的抽动中显得异常脆弱。】 

 西顾门台阶上,众人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那触目惊心的伤疤震住了,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李相夷瞳孔骤缩,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李莲花脸色苍白,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不肯移开分毫—— 

 【画面中,林大娘子从后厨出来,一把将虎子搂进怀里,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李莲花的目光却一寸寸扫过那伤疤,仿佛要将每一道沟壑都刻入眼底。院内寂静得可怕。 

 许自空迅速穿好衣服,故作轻松地坐下:“没事吧,都结疤了,就身上难看了点,大老爷们要什么好看嘛~” 

 李莲花的手死死扣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正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快¨“你这伤还是活的,火毒未解,瘢痕隆起,触之敏感易疼,你管这叫好!” 

 许自空却咧嘴一笑:“不怎么疼的,不打紧。”】 

 “火毒……很疼的,很疼…”李莲花紧握住自己的手,他读懂了林大娘子和虎子避开提及许自空落寞的刻意,努力让声音平稳,轻声问道:“许自空…走…走的时候,难受吗?” 

 林大娘子垂着眼,“走的时候是冬天,算是他身子最舒服的时候了……孙婆婆走了后,小许给她收殓,守夜,心气儿好像突然就散了……那天他突然带了好些东西,来家里说想喝鸡汤,说对不起,我就觉得不对,第二天一早赶去……人走得很安稳,像睡着了一样。挺好的,不疼了。” 

 李莲花喉头哽咽,“对不起…是我逃了……” 

 “没有!”林大娘子的眼眶也红了,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我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没有人怪你,也不是你的错,你不是神仙啊!你和小许不也一般大吗?小许他只是……突然太疼了,他把孙婆婆当娘顾着,他受不住了……我们平常还能相互照应,可你……你一个人疼了那么多年,怎么…怎么就光看到我们的疼呢?” 

 林大娘子认真道:“我们日子都过得平顺的,还因为你的名声,这一片都能安安稳稳。我们这么多人,相互扶持,有什么事都一起张罗,真的很好的,不是骗你哄你。” 

 李莲花看着林大娘子的眼睛,那里面有温柔,有坚定,没有任何怨怼、不忿、责怪。 

 天幕上的对话仍在继续—— 

 【孙婆婆目光灼灼,一字一顿:“李莲花,你可以问问了,问问在座的人,想不想让你担,三年前你是想当然了,如今,你也不必想当然的去承这份罪孽。在场的人皆有恨的,但恨的尽头不该是你,若恨的尽头是你这样的……你是将我们至于何地?” 

 “李莲花,你想让李相夷与那些血债一同埋于东海,你不想看他,你也不敢看

他们。” 

 “许自空这样己经是最好的了。当年我问他还要不要活,活着就是受罪,他说要活。你可知火毒入髓是什么滋味,三伏天浑身灼疼又是什么滋味?” 

 “我让你看活人的眼睛,看就算如此,孩子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可有怨恨?许自空就算拖着这副身子还想等你寻你,是要讨债还是索命?!” 

 许自空慌乱地站起:“怎么会!” 

 “你们门主要成圣了,觉得你们这样是他自己的罪责,我就是让你过来给他瞧瞧,看他担不担得起。”孙婆婆闭上眼,沉声问:“所以,看清楚了吗?”】 

 天幕上的李莲花看到的眼睛,天幕下的李莲花也看到了…… 

 林大娘子温厚的声音接上了天幕里孙婆婆的诘问,也接上了李莲花心底那片摇摇欲坠的废墟: 

 “孙婆婆说得对,恨的尽头不该是你。#;?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我们不会要你的对不起的,因为本不是你的错。” 

 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李莲花苍白的脸上,那目光像冬日里晒得暖烘烘的棉被,沉重却包裹着暖意。 

 “你说你逃了?可你往哪儿逃了?你把所有罪孽都扛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往死里折磨,往泥里踩……这叫逃?!”林大娘子话语如同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李莲花心上:“门主,我们的情义、我们的记挂、我们的原谅,都轻贱得不值一提吗?你觉得吴大能他们是为了你死的,可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道义死的。不要糟蹋他们的心意,不要辜负我们盼你好的心,我们不是你该担的罪过。”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天幕上光影仍在流转,映照着李莲花剧烈颤抖的指尖和终于夺眶而出的泪水。那泪水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更夹杂着一种被强行撬开硬壳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茫然无措又隐隐作痛的……新生般的钝痛。 

 林大娘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厚实的背脊,像一座沉默的山,无声地分担着他崩塌世界的重量。 

 绝音默默蹭了过来,碰了碰李莲花冰冷的手背,接着,他一下一下,极轻地拍了起来,他努力像个哄慰“小孩”的大人样,认真又专注。每一次拍抚的力道都恰到好处,间隔也稳定得惊人,仿佛能就这样一首、一首地拍下去。 

 他其实不太懂,他看过人类用这样的动作能安抚孩子,对大人也有用吗? 

 他有些困惑,生疏中却依旧带着无比的认真,小心控制着力道和节奏。那每一次轻拍,都在笨拙却郑重地告诉对方:我在,我在呢。 

 【“可为什么不恨呢?”李莲花的目光首愣愣地扫过院内众人,最后落在孙婆婆身上,眼神如同李相夷初入江湖时那般,带着不解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