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香夭(第2页)
陈悚从手腕上摘下从小强那里得来的那个银手镯,又戴在了楚人美的手腕上:“这是借花献佛,也是物归原主。”
“你拿我的东西来送给我?还要当票钱?”楚人美玩笑道:“你可会算账啊?”
“也不能这么说,上边儿也有我的东西来着。”陈悚指了指那个银手镯。
“什么?”她举起手腕,这才看到手镯上多了个金丝掐成的名字:陈悚。
“我叫陈悚,可能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儿了,姐姐你别忘了我啊?”
“陈悚,真是个难听的名字。”楚人美笑了一下,眼中说不出的意味。
片刻后,她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又说道:“《帝女花》是一个双人唱段,只我一个人没法唱完全场。你陪我一起吧。”
“可是我不会啊。”陈悚摊了摊手。
“没事儿,我会就行。”楚人美伸手对着陈悚一指,陈悚顿时犹如木偶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全身上下冰冷无比,寒彻骨髓。
坏了,难道我这最后一句话触发了什么‘必死’的结局,让她改主意了?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我重说?
失去了身体的意识,但陈悚的意识却还清醒,还能思考。
她应该不是要杀我,不然的话不用这么麻烦。
“别怕,要仔细的学,用心去体会。”楚人美如此说道,似乎别有深意。
随后,她牵着陈悚的手,带他走进了黄山村的祠堂中。
悠扬的歌声在夜色中响起。
《帝女花》。
一男一女在祠堂的院子里翩翩起舞,身影交错后又分开。
而在陈悚的视线之中,黄山村祠堂己经不见,他与楚人美此刻身处在一个戏台上,服化道一应俱全,台下观众络绎,台上除了他们,甚至还有着乐师在一旁演奏。
陈悚没有学过一天的粤剧,但不论是唱腔,还是动作都无比标准。声音洪亮,悠扬,仿佛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戏骨。
仔细的学。
用心去体会。
除了身体发冷和失去了操控权以外陈悚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受。
“五感是人类最为感官,它首接决定了对外界信息的接收。”
“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思考能力还在。。。”
“她想让我学什么?体会什么?”
陈悚仔细的感受着身体的感觉,再联想到目前为止楚人美所展示出的,包含影视剧中的各种能力。
“幻觉。”
“身体操控。”
“控水。”
又联想到那个道士临死前喊的那句“水行尸”。。。
一番推理之后,陈悚渐渐的有了一个方向。
“假定楚人美的根本能力与水有关,其它所有能力都是从‘水’延展开的。。。”
“水是如何操控身体的?因为人体内有60%到70%的水分。可以说是无处不在。那控制了身体内的水,自然就能操控人的身体。她将能力附着在了我身体内的水分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如此的‘冷’。”
“而视觉和听觉的错乱同样也可以用水来解释。空气中的水分扭曲了光线的折射,导致视网膜最后接收的图画产生了变化。而听觉就是耳朵中的鼓膜对空气振动产生的反应。同样是控制耳道中空气内的水蒸汽,也可以影响我的听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楚人美的能力!”
陈悚眼中精光闪烁,虽然还像个木偶一样被楚人美控制着,但思绪却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过她让我学
这些做什么?”
随着剧情的进展,这一出《帝女花》也从开始的《树盟》开始,经过《香劫》、《乞屍》、《庵遇》、《上表》西幕,走向最后的终章,《香夭》。
扮演长平公主的楚人美手中端着一个金杯,里边儿装着可疑的粘稠的黑色液体,缓缓走向扮演世昌的陈悚:“唉,盼得花烛共偕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牌上。”
金杯递到了陈悚的面前,也是这个时候,陈悚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唱词如何,但很明显,他是要把这杯酒喝下去的。
“这酒。。。多少有点儿可疑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雷劈落,整个剧院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空气在火焰的加持下开始如浪潮般涌动,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还是那扇血门,突兀的出现在了陈悚的背后。
不过样式发生了变化。
白骨堆砌的门框上燃烧着血色的火焰,血色的门板上刻着百鬼夜行图,厉鬼们伸着手,渴望的想要触摸头顶的一轮黑色的太阳。
轻轻的吸力从门中传来,逐渐加重,似乎是要将陈悚吸入血门之中。
一片火海之中,楚人美还端着那杯黑色的酒,也不催促,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微笑的看着陈悚。
无声的计时倒数中,陈悚笑了一下,从楚人美的手中接过酒杯,很干脆地仰头一饮而尽。
一片火海中,他又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
陈悚:“将柳荫当做芙蓉帐,明朝驸马看新娘,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
楚人美:“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陈悚:“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
楚人美:“合欢与君醉梦乡。”
陈悚:“碰杯共到夜台上。”
曲终人散,陈悚的身体己经被血门吸引着,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血门的门口。
“小弟弟,谢谢你。”楚人美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光斑,仿若打碎的琉璃般开始在这烈火中飘散:“希望我的力量也可以帮到你。”
“什么情况?!美姐,你要去哪?”陈悚扒着门框喊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楚人美的身影己经彻底消失,只有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有机会的话,帮我下葬。我喜欢红色。”
陈悚的手上不知何时又带上了那个银镯,烫金的名字上附上了浑浊的黑色。
他身影消失在血门之中,血门彻底的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