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岁卿·此岁安康
邱岁卿·此岁安康
邱岁卿投入工作中的第八年,培育出了亩产达到两千斤的土豆。
本朝种植土豆的历史很短,从前的土豆都很小,也就孩童拳头那么大,经过邱岁卿长年累月的选育,终于得到了又一个新品种——黄金三号。
黄金三号比之前每一代都要再大一些,同时留芽种植的成活率提高,从此以后会更利于土豆的推广。
但是,黄金三号依然不能重茬种植,病害会让产量骤降,使优质品种退化,对土地的肥力也有很大影响——当然,这也是目前大多数作物的通病。
从前的人们不懂这个原理,种地都靠摸索着,现在有了像邱岁卿这样的人去研究,将科学依据说明,自然而然,也就可以让农民们理解其中的道理。
改良土地倒是不难,只是真正操作起来,有可能出现改良不到位的可能,因此目前苍柘仍旧推荐农民跟紧中央派遣专员的步调,精耕细作,套种作物,以此让土地维持在一个较好的状态中。
“年底了,又要评选,你听说稼穑卿提了谁的名吗?”许宁诺问道。
邱岁卿稍稍伸了个懒腰,道:“谁知道呢?我倒是希望今年我能争气一点。”
目前她所处的稼穑司,独立于司农寺外,是完全服务于农民耕种的部门,礼贤王便是稼穑卿,乃稼穑司的主官。
近些年的年底,朝廷总是要各部门推举一位优秀的基层官员,予以奖赏,之前几次,邱岁卿都败给了牧云休,今年她培育的黄金三号已经趋于稳定,即将交给京城附近的农民实验种植,想来大概率能得到一个提名。
牧云休与她同年被选入稼穑司,大她三岁,是踏实肯干的那种人,她输给他多次,倒也没什么不服的。
但是毕竟有奖可评嘛,邱岁卿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其他人的称赞的。
许宁诺拍了拍她的肩,小声说:“我劝你真的被提名以后,莫要太张扬,前儿我看见他去找稼穑卿,似乎是要离开稼穑司,并且退出年底的评选。”
这样一来,如果邱岁卿被提名,那么说难听点,便是她捡漏,如果没有牧云休的离开,她总也比不过他。
邱岁卿笑了笑:“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是为谁做事的?只要干了实事儿,有没有奖都一样,只是我自己想当一回阿娘的骄傲罢了。”
许宁诺耸肩:“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俩人的年龄相差十岁,许宁诺能跟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娘子聊得来,都是因为邱岁卿正直朴实,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都是在官场上混,什么人可以放心说话,谁分辨不出呢?
下值后,二人分别,邱岁卿骑马回家。
换了便服以后,她就去陪阿娘吃饭。
赵甘婷看着神色有些许疲惫的女儿,才吃了两口饭,就忍不住唠叨:“你这时候了还忙得团团转,等过年休假,你便少走动些,我代你去。”
邱岁卿咽下这口饭,道:“罢了罢了,我若真不亲自出去拜年,旁人怎么看我?”
本来邱应台过世早,她没有世家依靠,就没少被一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看不起,真要是礼数上怠慢了谁家,指不定又得传她没教养呢。
那些人却不想想,自家二十多岁的后辈有几个像她一样有出息了?
“你倒不如学学你阿翘姊姊,”赵甘婷慢悠悠地挑着鱼刺,然后把鱼肉夹给女儿,“你要有她三分豁达,哪里累成这样?”
邱岁卿摇头:“学不来咯,我便只能这样凑合着了。”
做官太不容易,这是她这些年最大的感受。
从稚嫩到成熟,从常常搞砸到游刃有余,这些都是正常的过程,唯独与他人交往,是最难为她的。
她不会因为父亲早逝而自卑,却见不得他人总揪着她任何一点点不好,就污蔑她的家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若是还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于是她妥协了,即使再不耐烦,也要配合其他人的象征性的礼节。
累,累得她想跑去县城做基层。
可惜在基层干了好几年的言仲溪,每次给她回信,都劝她别动这样的念想。
无他——只要有衙门,有人,就少不了形式主义。
“这阵子我已经将节礼准备好了,礼单你要过目吗?”赵甘婷又问道。
“不用,等到日子了挨家送去就好。”邱岁卿道。
“好,”赵甘婷点点头,又道,“你阿翘姊姊今年不回京,提前把节礼送过来了,有不少好吃的东西,若是你们稼穑司的食堂不好吃,便带一些过去。”
“稼穑司里都是我们自己培育来的东西,比外面的食材强许多呢,再怎么做也不会差的。”邱岁卿话是这么说,但“不会差”却不代表有多好。
等这顿暮食吃完,她立刻叫人把姜翘送的节礼拿来,挑了两罐红油肉酱。
一罐是土豆泥鸡肉酱,另一罐则是青椒兔丁酱,哪一个闻着都极香,光是就着这个味道,都能多吃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