鸷鸟不畏崖 作品

姜翘x尹徴·不正经包裹

姜翘x尹徴·不正经包裹

 

姜翘的二十五岁生日,是在临道过的。

 

就在今年,她回到故乡盛阳州,开了第二所庖厨学院。

 

此时学院刚刚开学不久,她在当地又没有什么熟人,所以做好了独自庆生的准备。

 

兴许是之前几年的日子太舒坦,她已经习惯了身边要么有尹徴要么有朋友的生活,乍一下脱离原本的社交圈,她难免感到孤单。

 

盛阳州的人有口音,兴许是原主幼时常常听耶娘用乡音说话,因此原主能听懂几分,姜翘便也能听懂,但她说不出来,于是与当地人交流,总有些尴尬与滑稽。

 

有语言上的阻碍,她便也没能在本地交到什么新朋友。

 

四月的风沙仍有些骇人,却没那么冷了,姜翘不执着于社交,绝大多数时间都闷在学院里,要么授课,要么给学员开小灶,日子过得平淡无趣。

 

当然了,如果要是生活里发生了什么趣事八卦,她还是会凑热闹的,不过仅限于学院内部。

 

学员们来自周边六个县,大半人家都不富裕,除却扫盲学堂以外,再没读过什么书,说起话来质朴有趣,姜翘闲暇的时候,特别喜欢听学员们聊天。

 

那些没有经过精心呵护的面孔,会不顾虚礼地做出生动的表情,描述任何事情都绘声绘色,她们的年龄上至五十,下至十四,用截然不同的人生阅历和生活态度,叙述着或许不值一提的琐事。

 

有人会说起家里的老母鸡,也有人谈起当年千曲河改道带来的洪灾;有人聊了自家男人,也有人惋惜好姐妹不能出来学习庖厨技艺。

 

近的远的,男的女的,所说的事情和人,总是与生活紧密相连。

 

姜翘坐在房檐下耐心听着,时不时会把学员们说的故事写到本子上。

 

这是她前两年开始有的习惯。

 

庖厨学院的每一批学员当中,都会有数不清的值得记录的故事。

 

这些学员的苦难与夙愿,被姜翘一一写在本子里。

 

这样一来,当她们退却时,姜翘可以用她们自己的故事留住她们的脚步,当她们顺利出师时,姜翘也可以送上专属于每个人的祝福。

 

时不时写一写,如今这两个月下来,第二庖厨学院的故事,也攒了小半个本子。

 

姜翘不忍细细描绘她们对生活的抱怨,因为说得出口的都算是相对好些的,那些真正的苦,她们是不会说出口的——再困难的人,也有自尊。

 

比如这一届最小的那个娘子,名字叫林二娃,今年才十四岁,家在附近的村子住。

 

林二娃的耶娘连着要了两胎都是女儿,第三胎是一对双胞胎男孩,觉得养不起,去年就把她姐姐卖去县里做丫鬟,今年她本来也是一样的命运,却因为第二庖厨学院的开设,给了她一个走出来的机会。

 

姜翘犹记那日,瘦小的林二娃靠在一个中年女学员的怀里,哽咽着说:“若是学好了本事,我真想自己在外赚钱,再不家去。”

 

回家就意味着她赚的钱要给无情的父母和吸血的弟弟,她还是不能逃离。

 

类似的许多心酸,皆是难于言说。

 

姜翘将这些娘子当做自己没有血缘的亲人,既然她们信任她,她就要尽可能给她们创造机会——而这一切的前提,也是她们够争气,踏实肯练。

 

日暮,姜翘的这堂课也进入尾声。

 

她招呼着学生们:“来来来,都小心别烫到!现在可以撒葱花了!”

 

两个多月时间,这些学员基本都还在练切配,做菜的手艺没比来之前强上多少,今儿是头一次做蒸鸡蛋羹,全程都有姜翘一个个盯着,因此成功率非常可观。

 

绝大多数学员从蒸锅里端出来的,都是光滑漂亮的鸡蛋羹。

 

没有任何装饰的棕色瓷碗里,鹅黄色的鸡蛋羹没有一点气泡,表面反光,吹弹可破,淋上少许生抽,再撒上葱花,就更加诱人。

 

简单的食物同样要挑剔细节,只有每一步都紧跟姜翘的教学,才能做得出如此完美的鸡蛋羹。

 

姜翘检查了一圈,满意地走回主灶前,拍了拍手:“好了,我再炒一道菜,咱们便开饭。”

 

大锅饭想要做出好味道并不容易,多亏她上辈子到乡村小学考察的时候,也在食堂亲手做过午餐,跟熟练的老厨师学过不少技巧。

 

这会儿,她带着学生们一起切配,再咕咚咕咚往锅里倒油,把食材过油,便能熟得均匀。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已经黑透,这顿晚饭终于吃到嘴。

 

一人一碗尖椒炒肉,再加上自己做的那份鸡蛋羹,佐以黄米饭,就可以吃得满嘴油光。

 

姜翘并不觉得饭食简陋,坐在胡床上,端着饭碗,照样吃得喷香。

 

这时,她一擡头却看见林二娃站在灶台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二娃在做什么呢?菜板擦干了立起来放。”姜翘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看向林二娃。

 

“姜老师,”林二娃放下筷子,“我想给您添一碗鸡蛋羹。”

 

姜翘做示范的那几碗鸡蛋羹,早分给学员们了,因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是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