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翘·前世
姜翘·前世
姜翘是在南方上的大学。
刚住进宿舍,她便与舍友们一起去附近的烧烤店撸串,增进感情。
宿舍里四个人,一个比一个外向,都是顶顶能说的人,但这天姜翘却出奇地沉默了。
因为她竟然在烧烤摊看见了穿成串的玉米粒!
太恐怖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玉米棒子非要只穿这么一排玉米粒啊?喂鸽子都没有这么喂的!
但很快,姜翘就该知道,南北两地习俗的差异,远远不止这些。
而除了习俗,更要命的就是,南方的蟑螂会飞!
就算她早就知道南方有大蟑螂,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家伙有五号电池那么长的时候,她还是“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舍友拎着拖鞋,眼疾手快,“啪”地一下把蟑螂打死,再熟练地用纸巾擦了几遍,最后用酒精棉片消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姜翘觉得这个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好不容易熬到年底,大一上学期的课程结束,她返回老家,在机场看见父母的那一瞬间,便整个人飞扑过去,与妈妈抱了个满怀。
今年冬天没那么冷,所以一家人回了乡下姥姥家过年。
东北的农村,还是秋天最美,等到了冬天,就是白花花一片,冻得人要发疯。
但是姜翘觉得挺好——这儿没有大蟑螂。
一家三口一回农村,姥姥和姥爷就拉着姜翘往北院走。
这边有鸭圈和鹅圈,二老知道孩子回来,年底就没有家禽卖光,特意留了几只肥的。
“想吃哪个,咱今儿就炖哪个!”姥姥笑眯眯地拍了拍姜翘的背。
姜翘巡视一圈,路过鹅圈的时候,有一只大鹅扑棱着翅膀,“鹅鹅鹅”地叫唤着,就要扑向她。
她眯眼,豪气地一指:“就它了!”
阎王身边的判官,大概就是这样勾生死簿的。
大鹅转瞬即逝,当天晚上就上了餐桌。
农村的大铁锅,直径半米起步,炖了大鹅还要在里面加上土豆、地瓜、玉米、豆角……这一锅菜,满是幸福的味道。
姜翘吃得舒坦,晚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炕,趴着看电视剧,到点儿睡觉了,她就跟姥姥挨着睡。
铺了厚实的棉花褥子,盖着沉重的大棉被,睡在久违的炕上,热炕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上去,这一晚实在是舒服得很。
回老家的第二天,邻里乡亲听说吕家的女儿女婿带着孩子回家了,陆续过来串门。
作为难得的大学生,姜翘得到了乡亲们亲切的问候。
这个村子不算小,但是年轻人里正儿八经考上好大学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因此姜翘成了大家眼里的珍稀动物。
姜翘跟这些长辈们不熟,但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
听说她学的是数字媒体之后,其中一个大爷犹豫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那你会修电视不?”
行,她不学计算机也没被要求修电脑,修电视却如约而至。
“这个真不会。”姜翘认真道。
大爷遗憾地一拍大腿:“那得了,我还是上街里找人儿整整吧。”
姜翘哭笑不得。
热闹了一小天,乡亲们散去,姜翘出门溜达了一圈。
太冷了,但是家里烧柴火多少有点味儿,她出来透透气。
返回的路上,她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隔着挺老远,她就可以确认,这是烤玉米的味儿。
哎呀!这都回村里了,不得烤点玉米吃?
一溜烟跑回家,姜翘跟姥爷说了一声,然后就要烧火。
姥爷拿着炉钩子,掏了掏灰,说:“歇着去吧,我给你整。”
村里烤玉米,从来不用花里胡哨的烧烤架,直接把玉米扔到灶坑里烧就行。
自家种的玉米也和外面买的不一样,皮都厚厚地留着呢,特殊的来自玉米皮的甜香味儿也是灵魂。
姥爷烤了两穗玉米,全都烧得金黄微焦。
姜翘自己吃不完,便扬声喊道:“谁吃苞米?”
吕瑞虹应了一声,姜翘便用玉米叶子包着玉米,防止烫手,给妈妈拿了一个。
天高云淡,母女俩盘腿坐在炕头,一边看电视,一边啃玉米。
真香啊!这才叫烤玉米呢!一整穗,焦香满溢,扎实有嚼劲,不用蘸料,就吃它原原本本的香味,畅快得很!
像南方那种玉米串串,虽然也好吃,但习惯了好几排玉米粒一起往下啃的姜翘,是怎么也吃不惯的。
对她来说,家乡是非常有安全感的地方。
父母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她,但也会放手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是当初选专业还是后来的生活,他们都没有干涉;
姥姥和姥爷会无条件地偏宠她,老人没有太多积蓄,平时也舍不得花钱,爱她的方式就是给她留最好的鸡鸭鹅和最壮实的猪,包最大的红包,事无巨细地叮嘱;
亲戚们会问东问西,让人不耐烦,但常常来往的人里,都没什么坏心眼儿。
这个寒假,姜翘过得非常好。
再返回学校时,又是南方的温暖时节。
日久天长,她渐渐适应着这里的黄梅天,学会了面不改色地打蟑螂,习惯了和来自天南海北的舍友们一起学习、玩乐。
曾经刚上大学时,姜翘是有些青涩甚至是自卑的。
那时候她第一次独自到陌生的城市生活,而且还是远比她的故乡发达的地方,新鲜事物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出色,是不是无法依靠努力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真的在这儿生活几年之后,她终于可以确定,自己不比其他人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