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页)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又在做噩梦,浑身冷汗淋漓可就是醒不过来。
她梦到那一年她资金不足,一路带着余寂半是御剑飞行半是脚踏实地的赶路,她又看到了鼻骨挺秀,映着朱砂痣的少年,眼中恶意的混沌。
他拿捏着她顾及男女大防,装作无辜的样子赖在唯一的房间里,害得她在夜中冻了半宿。
他故意将呕出血的帕子举到她跟前装作虚弱无比的样子,害得她就算是宵禁了都挨家挨户的敲药铺的门给他抓药。
他随口说出的沈鹤行平日爱好,让她为了讨好他像傻子一样的跑前跑后。
可是明明沈鹤行最讨厌桃花,他却告诉她喜爱,沈鹤行独爱桃花。
可是明明沈鹤行最讨厌酒水一类,他却骗她沈鹤行对会酿杏花酒的女子极有好感。
她还梦到了沈鹤行。
当时她在资质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愚钝,却被沈鹤行领上山。
她感恩戴德,她小心翼翼。
明繁亲眼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将梵音连着储物袋埋进了爹的坟墓里。
一身清白的跟着沈鹤行以为得到了新生。
出身乡野的她喜爱那灿烂的粉,可是仙人一样的沈鹤行连弟子服都是雪白雪白的。
所以她一年四季衣服都是一溜的白。
沈鹤行不食人间烟火,零用钱都忘记发,她在林仲羽每天自由自在坐着传送阵的时候,用脚跑遍了整个上清派。
她还梦见了沈鹤行前世给她捏的梦。
那是一片灼灼的桃林,她穿着最喜爱的粉色衣衫坐在树下小憩。
沈鹤行持伞而来,宛若偏若惊鸿的谛仙。
擡眼的瞬间她只看见了沈鹤行朝她伸来的手,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梦里的师尊,看到那棵桃树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看到她穿着一身粉衣,略微不喜的神情。
之后她将一颗少女心色完完全全拴在高岭之花的师尊身上,从沈鹤行的一举一动中抠着甜丝丝的糖吃。
梦境一闪而过,那是她如愿以偿的那一夜。
桃树上的桃花还没开,她脸上带着红晕给沈鹤行斟酒。
甜丝丝的杏花味儿,那是她开春时跑到已经荒废的不归峰树上摘的。
整个上清派,只有体修在的不归峰长着一棵杏花树。
体修道的小师叔程濯听说已经仙逝了,明繁努力克制自己的胆怯偷偷爬上不归峰的树摘下青溜溜的杏子。
小师叔在天有灵,应当不会怪她吧。
梦里面的明繁抱着一搂杏子走下这无人的不归峰心像是缺了一块。
不管了,反正余师兄说过师尊喜爱杏花酒,还喜爱桃花。
今夜月色甚美,树下好酒好菜,她与沈鹤行互通心意。
梦又是一变,花前月下的场景忽然消失。
那是已经成魔的余寂。
而刚刚勉强抿下一口杏花酒,朝着她浅笑的沈鹤行宛如死狗一样倒在地下。
余寂提着沾满血的无道剑,冷冷的眼看向惊慌失措的明繁。
场景又是一个翻转。
繁复华丽的大床上,明繁穿着丝滑面料的精细衣裳,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锁骨瘦的凹凸。
戾气肆虐的魔皇,俯身轻啮,薄红掺着白蜿蜒连绵一路往深处探索。
明繁感觉湿乎乎的,浑身都是细汗,像是被腌制过的玉白菜,又像是被打湿的琼花垂柳。
她想睁开眼,却被冰冷的唇瓣轻吻眼睫。
再往下,花瓣被叼住,被碾压至绯红荼靡。
混沌中,又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
余寂在剑峰待了三日觉得甚是无趣,沈鹤行最近心不在焉儿,不知道又在捣鼓些什么。
他不在自己身上耍阴谋诡计,余寂也乐得清闲。
沈鹤行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想到现在他还挂着一个他师尊的名号,余寂本来万物皆空的心中,顿然有些燥郁。
不知不觉,他竟晃到了不归峰山脚下。
身上受伤的药沈鹤行还在找,余寂是一路走过来的,却也不觉得酸痛。
他又是一级一级走上山,不归峰上没有一人,余寂推测着当时在秘境中小瞎子师尊估计是无了,再根据那个龙和在东洲的所见所闻,小瞎子的一个师兄约莫也失踪了。
嘶,真惨。
不若自己还是将自己就是幻境中的身份坦白吧,小瞎子整日喊他纪茫着实有些不顺口。
他黑黢黢的眼睛转了转,睫毛轻颤倒是夺人心魄。
“还是喊他余寂好听些。”
若是小瞎子恨他在幻境中捅了她一刀,到时他让她捅回来就罢了。
毕竟当时他以为幻境中是吃人的精怪,明繁虽然做事火爆但也不是不讲理,而且余寂知道,明繁很心软。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路上自己薄唇微翘。
小瞎子待的地方向来寒酸。
两个竹屋估计就是她与她那师兄的。
“哼,住的这般近。”余寂脑子里窜过去的想法自己都没有留意。
一个竹屋门紧闭,另外一个竹屋门微微敞开。
余寂顿了顿,直接走向微微敞开的那一间。
果不其然,三天未见面的少女大白日的还在床上蜷缩着睡着了。
还是看得见好,余寂心中想。
明繁在幻境中看不见时间,分不清白日黑夜,夜中常常惊醒,睡得很不熟。
现在看得见了,都能陷入熟睡了。
余寂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如蛇般冷锐的眼神渐渐沉淀。
他还没给这个小瞎子使唤够吗,主动爆了身份,这小瞎子不得爬到他头上来。
荒唐。
余寂搞不清楚自己是被什么精怪迷住了眼,又或者他没有猜错,明繁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精怪。
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他猝然转身却又生生停止了脚步。
缓步走到明繁床前。
和前几日穿着相同的小瞎子,眉头很紧,整个脸都皱巴巴的像是在经历着什么痛苦。
余寂竟有些气,难不成这整整三天她就以这种魇住的状态昏睡到现在。
他试图喊醒她,越是喊,明繁额头的薄泪就越多,许多细汗聚成一滴滑至颈线处,继续往幽深不明的地方移动。
余寂鬼使神差的,用干净的袖口擦拭了一下明繁湿漉漉的额角。
今天他穿的也是之前明繁在东洲帮他买的水墨纹样的衣裳。
当初他那么嫌弃这衣服色浅,不遮血迹。
现在竟老老实实的穿在身上,甚至不愿穿沈鹤行那一柜子的白衣。
是因为他不喜那跟丧服一样的白衣,余寂在心中给自己解释道。
眼下明繁也是醒不过来的,余寂擦着擦着袖口挪动竟是到了少女的口鼻处。
这次若是死了,便是真死了。余寂无趣的想。
他也知道那娇气又泼辣的姑娘不是什么山间的精怪,可是因为兴奋颤抖的指尖告诉他。
“现在就杀了她,那她永远就是幻境中的小瞎子了。”
那是与魔鬼的交流,余寂自己额上也被逼的出了些薄汗。
最终他还是挪开了。
颤抖的指尖从可以杀人的口鼻处移向了明繁皱成一团的眉心。
轻轻的揉开了笼罩的愁容。
明繁还困在梦中,翻来覆去不得醒。
竟不知旁边阴郁的少年,少时的大魔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因为难受像含着春水般的脸庞尽收眼底。
他喉结滚了滚,在幻境中一刃捅穿了明繁心口的快感再度袭来。
这次好像比那一次的心更痒,但若是发泄出来,也必定更加畅快。
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的余寂,趁着四下无人,印上了引诱他的唇。
像是夏娃偷吃苹果,蛇女引诱佛陀。
那一刻的感觉,像电流一般遍布四肢百骸。
出门的时候,床上的明繁终于放松了睡觉的姿态,只有匣子还牢牢的贴在胸口。
余寂的坦白也没能成功,他似乎也没打算继续。
在这天色下显得有些太过红润的唇,将少年整张俊逸的脸衬的更有颜色,鼻骨上浅浅的朱砂痣更加惑人。
可这种青涩罕见的感觉,全部都被他此刻眼底埋藏深处的恶意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