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灯不灭(第2页)
“他们怕了。”我扯下便签纸，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墨迹，是速干笔留下的。
“他们怕我们查到他们见不得光的东西。”指尖触到麻雀冰凉的爪子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思思裹着一件驼色大衣，解剖刀的刀柄从口袋里露了出来。
她蹲下仔细看了看死鸟的喙部，说：“尸斑还没扩散，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她抬头时，眼尾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眼线。
“我刚在实验室加班，主任突然让我整理三年前的档案——全是‘心理健康工程’学员的病例。”
不知什么时候，林若兮站在了楼梯转角处。
她穿着黑色马丁靴，踩在台阶上，手机屏幕映得她眼底发亮。
“我联系了常去的论坛版主，他们说最近有匿名账号在刷‘星芒课程是公益’的帖子，水军痕迹重得都能闻到钱味了。”她晃了晃手机，“不过也有三个版主私信我，说愿意给我们的曝光帖加精。”
韩东突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监控画面里，那个黑衣人临走前抬头看了眼摄像头——虽然戴着鸭舌帽，但喉结滚动的动作让我想起在市政大楼七楼，王主任递文件时也有同样的小动作。
“是卫生局的人。”我把便签纸折成小块，塞进裤兜。
“去我家。”
防盗门“咔嗒”一声锁上的瞬间，柳思思已经戴上橡胶手套，用镊子夹起死鸟放进证物袋。
“我明天带去实验室做毒理检测，他们可能想警告我们，但这只鸟反而成了证据。”她抬头时，白大褂口袋里的解剖刀在灯光下闪了闪。
“今早我把碎纸机里的报告残渣拼出半张，有个学员的脑电波异常峰值，和星芒心理的转账记录时间完全吻合。”
“服务器数据我解密了。”韩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电脑屏幕映得他的眼镜片发亮。
“有段录音被加密了十七层，刚破解出来——”他点击播放键，电流杂音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把前额叶反应阈值调到0.3，他们连‘反抗’这个词都不会在脑子里形成。”背景音里有人轻笑：“王主任那边的病例报告能压得住吗？”男声说：“压不住就换，柳法医不是想要职称吗？”
我捏着便签纸的手突然收紧。
柳思思的呼吸声在身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她弯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u盘。
“我拷贝了实验室的所有电子档案，包括被删除的原始数据。”她把u盘放在我掌心。
“他们越害怕，我们越要把事情公之于众。”
林若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我做了个动画短片，把录音和病例时间线做成动态图表，配文就用你写的《当冥想成为枷锁》。”她调出预览界面，卡通小人的脑电波从平稳的波浪线，逐渐变成被白噪音切割成碎片的乱码。
“如果匿名上传，选晚上十点，这个时候学生党和上班族都在线。”
“现在就发。”我把u盘插进韩东的电脑。
“他们今晚敢送送死鸟，明天就能删帖子。”
韩东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抬头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他按下回车的瞬间，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把客厅照得通明。
柳思思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她轻声说：“我表姐在社区医院上班，她说最近来咨询‘头疼失眠’的中老年人多了三倍，都提到过‘星芒课程’。”
凌晨四点十七分，短片上传完成。
韩东的电脑开始疯狂弹出提示：“b站已审核通过”“抖音进入热门池”“知乎被推荐到首页”。
林若兮的手机震得几乎握不住，私信框里不断跳出新消息：“我妈就是星芒学员！”“我们小区的活动中心每周三都有课！”“求联系方式，我要带奶奶做脑电波检测！”
天刚蒙蒙亮时，韩东突然吹了声口哨。
“播放量破百万了。”他指着实时数据图，曲线像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评论区都在@卫生局和电视台，有个记者账号转发了还写‘求官方回应’。”
上午九点，市政府官微发布了一条公告：“关于‘心理健康工程’的相关情况，我市已成立专项调查组，即日起暂停该项目的所有课程……”柳思思把手机屏幕转向我，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的泪水。
“我刚接到主任电话，说让我去调查组当医学顾问。”她笑了笑，“他没提职称的事。”
庆功会在废弃的印刷厂举行。
韩东搬来一箱啤酒，林若兮买了炸鸡，柳思思带了一盒薄荷糖——和我平时吃的是同一个牌子。
我们坐在积满灰尘的机器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今天是我们赢了。”我捏着啤酒罐，看着泡沫在罐口炸开。
“明天呢？”
柳思思靠过来，她的白大褂蹭掉了我肩头的灰尘。
“昨天有个阿姨在评论区说，她按照短片里的方法，试着让女儿停了一周星芒的白噪音，结果女儿说‘头不疼了，还能想起上周和我去买菜’。”她掏出手机，翻出一条私信。
“还有个大学生说，他爸爸参加课程后总骂他‘不孝顺’，现在看了视频，父子俩在客厅抱头痛哭。”她的声音轻得像风。
“只要还有人愿意睁开眼睛看，灯就不会熄灭。”
韩东的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
他皱着眉头点开，屏幕上跳出境外ip的访问记录，绿色的数据流像蛇一样游走。
“有一百多个境外ip在下载‘自由灯塔’的源码。”他关掉提示，又打开，同样的界面再次弹出。
他摸了摸后颈。
“他们在……研究我们的平台结构。”
风从破窗户灌进来，吹得炸鸡包装纸哗啦作响。
我摸出柳思思给的薄荷糖含进嘴里，辛辣的凉意漫过喉咙时，听见韩东低声说：“新的战场……”
他的话被林若兮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接起电话，突然笑了：“是电视台记者，说要做深度报道……”
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那些光穿过碎纸机里飘出来的纸片，像极了昨夜死鸟羽毛上的血。
韩东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境外ip的访问记录仍在跳动。
我知道，有些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