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洞天 作品

第226章 医院责难(第2页)

 他扭头看见孙二狗肩章上的血迹,

 突然骂道:

 "龟儿子,受伤了咋不说?"

 孙二狗咧嘴一笑,牙齿白得刺眼:

 "小伤,比老子在老家被野猪拱的口子小多了。"

 鬼子的冲锋号在夜色里像根生锈的针,

 刺得人耳膜发疼。

 孙二狗闻到了硝烟里混着的血腥味,

 那是自己的血,还是鬼子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 手雷,剩下两颗。

 赵大虎的步枪 "咔嗒" 换了弹匣,

 东北话突然轻了下来:

 "二狗,等会儿要是顶不住了,

 你往西跑,那边有片竹林..."

 "放你娘的狗屁!"

 孙二狗吼回去,

 "咱哥俩不是说好了,要活着一起娶阿花吗?"

 话音未落,鬼子的照明弹升上天空,

 惨白的光里,密密麻麻的鬼子像蚂蚁般涌过来。

 赵大虎的机枪响了,

 孙二狗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

 爆炸声中,他看见赵大虎的钢盔被子弹掀飞,

 额头的血顺着眉毛往下淌。

 "大虎哥!"

 孙二狗爬过去按住他的伤口,

 赵大虎却一把推开他:

 "别管老子,打!"

 枪管已经打红,孙二狗摸到腰间的刺刀,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鬼子的怪叫 ——

 他们绕到侧后了。

 赵大虎回头看见鬼子的刺刀尖,

 骂了句

 "去你大爷的",

 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的保险栓。

 孙二狗被气浪掀进土坑时,

 听见赵大虎的笑声混着爆炸声,

 在夜空里碎成一片片。

 他趴在泥水里,

 看着鬼子的手电筒光在头顶晃来晃去,

 血腥味在嘴里打转,

 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赵大虎的。

 意识模糊前,他看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想起阿花编的苗家花环,

 还在自己的背包里搁着。

 "阿花,阿花你听我说。"

 古之月抓住阿花的手,

 看见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他们阻击鬼子的追兵,

 给咱们争取了撤退时间。

 可是... 可是后来咱们没找到他们的遗体。"

 孙师长叹了口气,合肥话软了几分:

 "妹子,没见到遗体,

 就不算阵亡。

 咱军队里多少弟兄,

 看着被炸飞了,

 最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拍了拍古之月的肩膀,

 "你带些人回去找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花突然蹲在地上,

 苗话里带着呜咽:

 "他说过要给我买红头绳,

 他说过..."

 古之月喉咙发紧,

 想起孙二狗总在行军时哼的湖南小调,

 想起赵大虎教新兵拼刺刀时的虎劲儿。

 他们明明该坐在老乡的热炕上,

 啃着窝头听赵大虎吹牛皮,

 怎么就留在了那片该死的山坡上?

 "古连长,"

 孙师长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明天就回师部,

 侦察连的编制等着你去搭架子。

 记住,老子要的是能打硬仗的兵,

 不是只会躲战壕的孬种。"

 师长起身时,

 大衣角扫过床头柜上的搪瓷缸,

 发出清脆的响。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次第熄灭。

 古之月摸着新领的连长肩章,

 听着窗外的风声,

 仿佛又听见孙二狗的湖南话在耳边:

 "古副连长,

 等打完这仗,

 咱去湘潭吃灯芯糕呗?"

 他轻轻地伸出手,

 摸索着枕头下方那本略显破旧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对于他来说,

 不仅仅是一个记录工具,

 更是他与兄弟们之间深厚情感的纽带。

 翻开笔记本,每一页都记录着兄弟们的籍贯和喜好。

 赵大虎,那个来自东北的汉子,

 对酸菜情有独钟;

 张满贵,睡觉总是不自觉地磨牙,

 让人忍俊不禁;

 还有孙二狗,

 总是念叨着要攒钱给心爱的阿花买一只漂亮的银镯子。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传来,

 清脆而有节奏。

 古之月的目光缓缓从笔记本上移开,投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树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他知道,明天,

 他将再次踏上那片充满硝烟的战场。

 伤兵营的晨光,总是会如期而至,

 照亮这片曾经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地方。

 然而,有些兄弟,

 却永远地留在了昨天的暮色里,

 成为了他心中无法磨灭的记忆。

 古之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缠满绷带的胳膊,

 那是昨天战斗留下的痕迹。

 他紧咬着牙关,

 暗暗发誓:

 新的侦察连,

 一定要带着那些未完成的使命,

 继续奋勇向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天渐渐亮了起来。

 护士来换班时,

 看到古之月靠在床头,

 已经沉沉睡去。

 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半张被鲜血染红的名单,

 上面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

 但却清晰可辨:

 孙二狗,河南周口;

 赵大虎,辽宁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