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君悦芙 作品

第三百六十一章 阿史那贺鲁反叛唐廷

永徽二年乙卯日,碎叶城的梆子刚敲过三更。

 阿史那贺鲁盯着铜镜里自己染白的鬓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李治亲赐的玉带銙。

 那上面雕刻的狻猊纹,此刻硌得他心口发疼。

 帐外传来亲兵压低的咒骂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唐廷派来的监军又在查岗。

 “都督,各部首领都到了。”

 心腹泥孰匐撩开毡帐,腰间弯刀的铜环撞出闷响。

 阿史那贺鲁抓起案头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圈着唐军在西疆的布防图 。

 整整三年,他借着都督的身份,把这些兵力部署摸得一清二楚。

 议事帐里弥漫着马奶酒的酸臭。

 十八个部落酋长围坐成圈,有人啃着羊腿,有人抠着指甲缝里的泥。

 阿史那贺鲁猛地将羊皮卷甩在地上:

 “唐廷又要增税!这次要收走咱们四成牛羊!”

 “贺鲁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处木昆部的老酋长眯起眼睛:

 “去年陛下刚赏了咱们绸缎,还封了几个小子做郎将。”

 “绸缎能当饭吃?郎将的官印能换牧草?”

 阿史那贺鲁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旧伤疤:

 “这伤是我跟着苏定方打龟兹时留下的!我替大唐流血卖命,结果呢?我儿子在长安做人质,三年没见着面!”

 帐内陷入死寂。阿史那贺鲁弯腰抓起一把沙土,任其从指缝漏下:

 “你们以为唐廷真把咱们当自己人?上个月,我亲耳听见监军说咱们是‘喂不熟的狼’!”

 他突然踹翻酒坛,浓烈的酒气混着沙土弥漫开来:

 “上个月,我的牧群冻死三百头羊,去跟安西都护府借粮,他们怎么说?‘都督府自有存粮,何必叨扰’!”

 “可唐军势大……”

 另一个酋长嗫嚅着。

 “势大?”

 阿史那贺鲁冷笑,从靴筒抽出密信扔过去:

 “陇右闹饥荒,唐军主力都调去运粮了。西疆现在只有五千老弱残兵,连战马都凑不出两千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还记得三年前吗?乙毗咄陆可汗的旧部被唐军追着打,像丧家犬一样逃进沙漠!现在,该让他们尝尝被追着打的滋味了!”

 泥孰匐突然拔刀剁在案几上:

 “贺鲁大哥说得对!咱们突厥男儿,凭什么给汉人当牛做马?”

 他的刀刃还沾着今早宰杀的羊血,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破晓时分,阿史那贺鲁站在碎叶城头。

 唐廷赐的 “瑶池都督府” 匾额还挂在城门上,他啐了口唾沫:

 “去把这破牌子摘下来!”

 转头对亲卫下令:

 “告诉监军,就说我请他来喝践行酒。”

 监军校尉跨进都督府时,腰刀还没出鞘就被扑倒在地。

 阿史那贺鲁踩着他的后背,抽出对方的佩剑在掌心把玩:

 “你不是总说我是‘归化的好犬’吗?今天就让你看看,狼是怎么咬人的!”

 剑锋闪过,校尉喉间喷出的血溅在墙上,在 “忠君报国” 的唐楷匾额上晕开一片暗红。

 长安,太极宫的早朝乱成一锅粥。

 李治将战报摔在阶下,震得站班的官员们齐齐后退半步:

 “阿史那贺鲁竟敢反叛?朕封他做都督,赏他金银,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黄门侍郎宇文节捡起战报扫了两眼:

 “陛下,据密探回报,贺鲁私蓄兵力已久。去年他以抵御吐蕃为名,征调各部青壮三万余人……”

 “为何没人上报?”

 李治拍得龙椅扶手咚咚响。

 “安西都护府的折子说贺鲁练兵是‘恪尽职守’。”

 宇文节顿了顿,

 “而且西疆各部向来不服唐廷管辖,贺鲁振臂一呼,怕是响应者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