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百家衣的冤魂(第2页)
当众人冲出迷雾,眼前出现一座破败的绣坊。绣坊的木门上爬满青苔,门环竟是两具婴儿的骸骨,眼窝里还插着生锈的银针。林婉儿的银铃发出尖锐的鸣叫,她捂住耳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里......这里的阴气比百家衣坊重十倍!”
柳秀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摆满绣架,上面的绸缎却泛着不正常的肉色,仔细看去,每匹绸缎里都裹着未成形的胎儿。绣架旁的木桶里泡着婴儿的手脚,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囚”字绣样,那些绣线竟是用婴儿脐带捻成的。
“这就是我祖父的秘密工坊。”柳秀才走到最深处的绣架前,上面挂着一件未完工的百鬼衣,布料上绣着的不是“囚”字,而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当年哑女怀了我父亲的孩子,祖父为了灭口,便设计让全镇人烧死她。可哑女临死前诅咒柳家断子绝孙,祖父为了破解诅咒,才开始炼制婴魂锁......”
突然,所有绣架开始剧烈摇晃,绸缎里的胎儿发出啼哭。百鬼衣无风自动,布料上的人脸睁开血红的眼睛,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李承道挥剑斩向百鬼衣,却发现桃木剑触碰到布料的瞬间,符文竟开始黯淡。“这些都是被献祭的婴魂!”他大喊,“普通法器伤不了它们!”
赵阳转动玄铁罗盘,试图找到鬼物的弱点,却见罗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解铃还须系铃人。”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半块金锁:“陈三娘说过,哑女的魂魄被困在金锁里!”她将金锁嵌入百鬼衣的中心,刹那间,整座绣坊开始剧烈震动。
哑女的虚影从金锁中浮现,她浑身缠满燃烧的百家布,眼神中却没有恨意,只有无尽的悲伤。“还我孩子......”她的声音回荡在绣坊里,那些婴儿魂魄听到声音,竟开始挣脱绸缎的束缚。柳秀才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哑女的虚影:“你不能破坏祖父的计划!”
李承道眼疾手快,桃木剑挡住匕首。“柳家的罪孽,该到此为止了!”他怒喝一声,剑身红光暴涨。柳秀才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钻出无数布条:“太晚了......阴司之门已经打开!”
绣坊的地面轰然裂开,漆黑的雾气中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李承道将朱砂符撒向空中,符咒化作锁链缠住雾气中的鬼手。林婉儿则用银铃奏出镇魂曲,安抚那些躁动的婴魂。赵阳在混乱中发现墙角有个青铜铃铛,与柳秀才腰间的一模一样,铃铛表面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引,百鬼听令。”
“原来如此!”赵阳大喊,“柳秀才早就被鬼物附身了!”他迅速转动罗盘,找准方位将银针插入柳秀才后颈的抓痕。柳秀才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团黑影从他体内钻出,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柳家管家。
管家的鬼影在空中扭曲变形:“当年我帮老爷处理哑女的尸体,却被她的怨气反噬!为了复仇,我附身柳家后人,继续完成婴魂锁!”他话音未落,哑女的虚影突然化作一道金光,与金锁融为一体,射向幽冥之门。
幽冥之门开始缓缓关闭,可就在这时,周嬷嬷的布偶残骸突然从地底钻出,缠住了李承道的脚踝。“想走?没那么容易!”布偶的声音里混着无数婴儿的尖叫,“我们要让清河镇永远成为百鬼的牢笼!”
绣坊内的温度骤降,众人的呼吸凝成白霜。李承道望着即将关闭的幽冥之门,知道他们必须在门彻底关闭前摧毁婴魂锁的核心。而此时,柳秀才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柳秀才的尸体诡异地直起身子,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血,嘴角咧到耳根,发出刺耳的咯咯笑声。他抬手一指,绣坊内所有未完工的绸缎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条肉色长蛇,吐着分叉的舌头缠向众人。李承道桃木剑横扫,剑刃却陷入绸缎中,粘稠的液体顺着剑身腐蚀符文,发出滋滋声响。
“护住金锁!”林婉儿将银铃抛向空中,铃音化作无形声波震碎逼近的绸缎蛇。她发间银线缠绕的符咒自动点燃,照亮了幽冥之门边缘——那里悬浮着一颗跳动的血色心脏,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囚”字针脚,正是婴魂锁的核心。赵阳转动玄铁罗盘,盘面裂痕中渗出的鲜血竟在空中勾勒出心脏的轮廓:“师父!必须在门关闭前毁掉它!”
李承道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桃木剑上,符文瞬间爆发出耀眼红光。他踏着七星步冲向心脏,却见周嬷嬷的布偶残骸突然分裂成数百个小布人,每个都长着柳秀才扭曲的面孔。布人们张开布满倒刺的嘴巴,喷出带着尸毒的黑雾。林婉儿甩出十二道镇魂符,符纸在空中连成光网,勉强挡住黑雾的侵蚀。
“你们以为毁掉婴魂锁就能结束?”柳秀才的尸体悬浮而起,皮肤下青筋暴起,“二十年前,我祖父用全镇人的生辰八字设下血咒!”他猛地撕开胸口,露出缠绕着红线的心脏,每根红线都连接着绣坊外的方向,“只要婴魂锁未完成,清河镇所有人都会成为新的祭品!”
赵阳的罗盘突然炸开,碎片划破他的脸颊。他望着空中悬浮的血色心脏,突然想起陈三娘提到的金锁秘密——哑女曾在锁芯刻下破咒符文。“林师姐!把金锁给我!”他抢过金锁,将罗盘碎片嵌入锁孔,古老的符文亮起金光,在地面投射出清河镇的全貌。每个闪烁红光的光点,都是被血咒牵连的无辜百姓。
幽冥之门传来婴儿的尖啸,柳秀才的尸体化作黑雾融入血咒核心。李承道挥舞燃烧着火焰的桃木剑,却被突然出现的锁链缠住手腕。锁链表面爬满婴儿的手印,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陈三娘孙子床底的布鬼。林婉儿发间银铃突然爆裂,碎片化作银针射向锁链,在叮当作响中为师父争取了瞬间的空隙。
“师父!血咒的弱点在镇中心的老槐树!”赵阳指着罗盘投影大喊。那棵老槐树正是当年哑女被烧死的地方,此刻树干上手印在树皮上扭曲蠕动,宛如被困在树干里的冤魂正拼命挣扎。李承道不再迟疑,猛地抽回被锁链牵制的手腕,剑身上沾染的鲜血燃起幽蓝火焰,他提剑朝着老槐树疾驰而去。每踏出一步,地面就裂开细小的缝隙,渗出带着腐臭味的黑水。
当桃木剑刺入树干的刹那,整个清河镇都开始震颤。老槐树发出撕心裂肺般的轰鸣,树干表面浮现出哑女被焚烧时扭曲的面容,无数布条从树纹中喷涌而出,布条上密密麻麻绣着全镇居民的生辰八字。陈三娘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众人身后,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银剪——那是她作为接生婆数十年来,为无数新生儿剪断脐带的工具。
“让我来做个了断!”陈三娘的声音中带着释然与决绝,她将银剪狠狠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剪刀刃飞速蔓延,在地面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随着鲜血的注入,八卦图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李承道桃木剑上的火焰、林婉儿银铃化作的声波、赵阳罗盘投射的金光交织在一起。
幽冥之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始急速收缩。柳秀才的尸体、周嬷嬷的布偶残骸,还有柳家管家的鬼影,都在强大的吸力下扭曲变形,他们发出不甘心的嘶吼,却无法挣脱这股力量。哑女的虚影再度出现,她怀抱着胎儿骸骨,眼中的悲伤逐渐被平静取代。她轻轻抬手,所有被献祭的婴孩魂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身边化作点点星光。
林婉儿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她的锁骨处胎记剧烈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与此同时,李承道腰间的雷击枣木手串剩余珠子全部炸裂,化作流光没入老槐树中。赵阳胸口的血纹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罗盘碎片上的符文烙印。
当幽冥之门即将完全闭合时,柳家老宅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中,柳家历代祖先的虚影一一浮现,他们脸上带着悔恨与解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而那个曾经被用来炼制婴魂锁的血色心脏,在无数光芒的冲击下,终于“砰”的一声碎裂成无数晶莹的光点,飘散在清河镇的上空。
随着最后一丝阴气消散,老槐树轰然倒下,树干里的哑女骸骨与胎儿紧紧相拥,在光芒的包裹下逐渐变得透明。陈三娘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她走到林婉儿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孩子,一切都结束了......替我好好活下去。”说完,她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哑女和胎儿的虚影之中。
三个月后的清晨,清河镇的居民惊奇地发现,老槐树的废墟上长出了一株白玉兰。它的花瓣洁白如雪,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每片花瓣上都凝结着露珠,如同晶莹的眼泪。李承道师徒三人站在镇口,准备继续他们的游方之路。林婉儿发间的新银铃随风轻响,声音清脆悦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阴森。赵阳看着修复好的罗盘,上面的符文闪烁着守护的光芒。
深夜,当月光洒在白玉兰树上时,偶尔能看到一个穿着百家衣的孩童虚影在树下嬉戏。林婉儿总会在这时驻足,轻轻晃动发间的银铃,虚影便会对着她露出纯真的笑容。李承道望着星空,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他知道,世间的邪祟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心存善念与正义,就一定能为那些迷途的灵魂点亮一盏指引的明灯,而清河镇的这场血色轮回,也终将成为一段被白玉兰守护着的,不再悲伤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