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小写师 作品

第278章 金锁的怨灵,财富的诅咒(第2页)

 "她不是柳氏......"沈万三临死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林婉儿猛地抬头,看向老槐树的方向。月光透过枝丫照下来,树影里浮现出个穿旗袍的女人,这次她的脸清晰了——正是奶奶老照片上的样子。

 "傻孩子......"女人的声音温柔,带着股熟悉的暖意,"哪有什么柳氏,怨灵就是我们自己啊......"她举起手里的玉佩,与林婉儿的拼成完整的一块,"王万贯用我们林家的血做锁芯,每代人都要献祭,不然就会被怨灵反噬......"

 李承道突然怒吼一声,匕首朝着林婉儿刺来:"别听她的!"

 赵阳猛地推开林婉儿,匕首刺进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快走!"他大喊,忍着剧痛把林婉儿往回推。

 林婉儿看着赵阳流血的胳膊,又看向树影里奶奶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从领口掏出玉佩,朝着李承道扔过去。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在他脚边,瞬间裂开,涌出无数道金光。

 李承道发出一声惨叫,被金光笼罩,身体在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泥,里面混着无数细小的金锁碎片。

 坑底的手都缩了回去,碎片堆里露出一具具白骨,手里的玉佩都在发光,最后化为灰烬。老槐树下,奶奶的身影也渐渐消失,消失前冲她笑了笑,像是在说"解脱了"。

 赵阳捂着流血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现在怎么办?"

 林婉儿看着手里的金锁,它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像块普通的铜锁。她把它扔进坑底,用石板盖住:"结束了。"

 可她没看到,石板的缝隙里,一缕暗红的血慢慢渗出来,顺着泥土蜿蜒流淌,最后钻进赵阳的伤口里,消失不见。赵阳只觉胳膊一阵发痒,没太在意,却不知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钻进了他的身体。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林婉儿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赵阳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嘴里喃喃着"金子......好多金子......"

 林婉儿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伤口已经结痂,可痂下却隐隐透着暗红的光,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李承道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贪婪,是恐惧——他好像在害怕某个比他更可怕的东西。

 赵阳是被疼醒的。

 胳膊上的伤口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痂皮下面隐隐透出暗红的光,像条蠕动的血虫。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道观的客房里,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林婉儿坐在桌前,正用朱砂在黄符上勾勒符文,符纸摊开的样子,和李承道给的那张一模一样。

 “醒了?”她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朱砂晕开个小小的红点,“昨晚你晕过去了。”

 赵阳摸了摸胳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缠着厚厚的白布,可那股钻心的痒却越来越烈,像是有东西要从肉里钻出来。“师父呢?”他哑着嗓子问,脑子里乱糟糟的,李承道化作黑泥的画面和奶奶的虚影在眼前反复闪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婉儿的笔尖顿了一下,朱砂滴落在符纸上,晕成朵诡异的花。“他走了。”她声音很轻,“说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让我们先回来。”

 这话显然不对劲。赵阳认识李承道十几年,那老头最看重规矩,就算要走,也定会留下几句嘱咐。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前,才发现林婉儿画的不是普通的镇邪符,符中央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和日记本上、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他指着符号,胳膊上的痒突然变成了刺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林婉儿把符纸晾在一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黑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是‘锁魂符’。”她拧开盖子,用指尖挑出一点药膏,“专门对付附在活人身上的怨灵。”

 赵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说什么?我身上有怨灵?”“不然你以为昨晚为什么会晕过去?”林婉儿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白布已经被血渍浸透,暗红的颜色透着股不祥,“沈万三掉进坑底时,你离得最近,那些从碎片堆里伸出来的手,有一只抓伤了你。”她走近一步,语气不容置疑,“把胳膊伸出来。”

 赵阳犹豫着伸出胳膊,林婉儿解开白布,伤口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结痂的地方裂开了道口子,里面的肉翻卷着,呈现出种诡异的暗红色,像被水泡发的腐肉,而伤口中央,赫然有个小小的印记,正是那枚金锁上的缠枝莲纹。

 “这是……”他声音发颤,突然想起昨晚梦里的场景。他站在堆满金锭的仓库里,无数只手从金子里伸出来抓他,其中一只手的手腕上戴着枚金锁,锁身硌在他的胳膊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是柳氏的怨气附在了你的伤口里。”林婉儿用沾了药膏的指尖轻轻按在印记上,赵阳疼得龇牙咧嘴,却看见那暗红色的印记像活物一样缩了缩,冒出缕缕黑烟,“她需要一个宿主,而你,正好成了她的目标。”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赵阳觉得胳膊像是被扔进了滚水里,疼得他差点跳起来。林婉儿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张画好的锁魂符,“啪”地贴在伤口上。符纸刚贴上,就发出“滋啦”一声,冒出刺鼻的白烟,赵阳闻到一股焦糊味,像是自己的肉被烤熟了。

 “忍着点。”林婉儿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微微发抖,“这药膏里掺了糯米和黑狗血,能暂时压制住怨气,但杀不死它。”

 白烟散去,符纸变成了焦黑色,伤口上的缠枝莲纹淡了些,可赵阳还是觉得有东西在皮肤下游动,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钻。“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贴着符吧?”

 林婉儿没回答,转身走到窗边,望着道观外的竹林。风穿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她从领口掏出那半块玉佩,阳光透过玉佩照进来,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地上,正好与桌前符纸上的符号重合。

 “师父说,柳氏的怨灵需要王万贯后人的血才能平息。”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种赵阳从未听过的疲惫,“可他没说,王万贯的后人,到底是谁。”

 赵阳心里一动:“你怀疑……”

 “我奶奶姓王。”林婉儿打断他,指尖抚过玉佩上的裂痕,“小时候听她讲过,她的祖父是清末的大官,后来因为一桩贪腐案被抄了家,全家人都死了,只有她逃了出来,改姓林,隐姓埋名过了一辈子。”她顿了顿,声音发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哪是什么贪腐案,根本就是因为这枚金锁。”

 赵阳想起乱葬岗那一幕,李承道拿着匕首刺向林婉儿的决绝,还有沈万三掉进坑底前说的话。“那李承道呢?他不是王万贯的养子吗?为什么他的血不行?”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血亲。”林婉儿转过头,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王万贯当年为了保证金锁的秘密不被外人知道,只认直系血脉,养子根本不算数。”她拿起桌上的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个地图,“你看这里,老槐树的位置,正好对着我们林家老宅的方向,说明王万贯的祖坟,根本就是我们林家的祖坟。”

 这话像道惊雷,在赵阳脑子里炸开。他想起林婉儿奶奶的老照片,想起坑底那些拿着半块玉佩的白骨,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柳氏不是三姨太?”

 “我怀疑,柳氏根本就是王万贯的正妻,也就是我的太祖母。”林婉儿的声音有些发颤,“当年王万贯为了吞并林家的家产,杀了太祖父,娶了太祖母,后来又怕她报仇,就编造了她和管家私通的谎言,把她活埋在金库里,用她的血做了锁芯。”她举起玉佩,“这半块玉佩,是太祖母留给奶奶的,另外半块,应该在柳氏手里。”

 赵阳听得毛骨悚然,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这次不是痒,是钻心的疼,像是有把小刀在里面搅动。“那现在怎么办?去找另外半块玉佩?”

 “不用找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赵阳和林婉儿同时转头,只见李承道站在门口,道袍上沾着泥和血,脸色惨白,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他手里拄着的不是桃木拐杖,而是一根沾着暗红色污渍的铁棍,棍头上还挂着点碎肉。

 “师父?你不是走了吗?”林婉儿愣住了,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

 李承道走进来,每走一步都踉跄一下,像是受了重伤。他没看林婉儿,目光死死盯着赵阳的胳膊,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贪婪。“柳氏的怨气已经和他的血融在一起了。”他声音发颤,“只有用你的血,才能把她逼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能拿到另外半块玉佩,打开金库,得到王万贯的财富。”

 “你疯了!”林婉儿挡在赵阳身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赵阳是我师弟,我不可能用他的血去喂那个怨灵!”

 “师弟?”李承道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扔在桌上,“你自己看!他根本不是什么赵阳,他是王万贯的直系后代,是当年负责看守金库的管家的孙子!”

 林婉儿拿起纸,是一张泛黄的族谱,上面清晰地写着“赵”姓的由来,第一代祖先是“王忠”,括号里标注着“原名王忠,为王万贯管家,后改姓赵”。族谱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照片,是个年轻男人的黑白照,眉眼间竟和赵阳有几分相似。

 “这不可能……”赵阳喃喃自语,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李承道收养,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世,“你骗我!”

 “我没骗你。”李承道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锁,和林婉儿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缠枝莲纹少了一半,“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说等你长大,就用它来打开王万贯的金库。”他举起金锁,“你以为我为什么收养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流着王万贯的血!”

 赵阳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李承道手里的金锁,又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突然想起小时候做过的梦。梦里他总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周围堆满了金元宝,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背对着他,说“等你长大了,我们就能见面了”。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林婉儿的声音很冷,手里的玉佩被攥得发白,“让我找到金锁,让赵阳被怨灵附身,都是你的计划?”

 “是又怎么样?”李承道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铁棍往地上一顿,“王万贯欠我们李家的!当年他杀了我爷爷,夺走了我们李家的家产,现在,该是我们拿回来的时候了!”他指着林婉儿,“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身上流着王万贯的血,和他一样贪婪!”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玉佩烫得像块烙铁。“我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李承道冷笑,“那你为什么一直留着这半块玉佩?为什么明知道金锁邪门,还要查下去?还不是为了王万贯的财富!”他突然冲向林婉儿,手里的铁棍朝着她的胸口砸去,“把玉佩交出来!”

 赵阳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林婉儿,自己却被铁棍砸中了胳膊。“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疼得眼前一黑,却看见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暗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李承道的道袍上。

 诡异的是,那些血落在李承道身上,竟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衣服,冒出缕缕黑烟。李承道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后退,看着自己被血溅到的地方,皮肤正在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

 “你的血……怎么会……”他惊恐地看着赵阳,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赵阳也懵了,他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涌,可颜色已经从暗红变成了鲜红,伤口里的缠枝莲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印记,和李承道手里的那枚小金锁一模一样。

 “是柳氏。”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她在保护你,用她的怨气净化了你的血。”

 李承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保护他?她是在利用他!用他的血来解开最后的封印!”他指着门口,“你们看!她已经来了!”

 林婉儿和赵阳同时转头,只见门口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是柳氏。她的脸不再是模糊的一片,而是清晰地露出了五官——眉毛细长,眼睛很大,嘴唇红得像血,竟和林婉儿有几分相似。她手里拿着另外半块玉佩,正对着他们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细的牙齿。

 “找到你们了……”柳氏的声音又软又黏,带着股甜腥气,“我的血,他的血,还有你的血,终于聚齐了……”

 她举起手里的玉佩,和林婉儿手里的那半块在空中合二为一,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中,无数影像在他们眼前闪过:王万贯活埋柳氏的场景,柳氏的血渗入金锁的画面,林婉儿的奶奶逃出家们的背影,赵阳的爷爷偷偷藏起小金锁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万贯的金库,根本不在祖坟里。”柳氏的声音在金光中回荡,“就在你们脚下,在这座道观里!”

 李承道眼睛一亮,不顾身上的溃烂,朝着金光的方向扑去。“财富!我的财富!”

 可他刚靠近金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金光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住他的四肢,往金光里拖。李承道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一点点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泥,和乱葬岗里的那滩一模一样。

 柳氏看着李承道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她转向赵阳,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你的血,能打开最后的封印,让我得到真正的自由……”

 赵阳觉得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这次不是疼,是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他看着柳氏,突然想起林婉儿说的话,“柳氏根本就是王万贯的正妻”,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你不是想自由。”赵阳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是想让王万贯的后人都变成你的养料,永远陪着你!”

 柳氏的笑容僵住了,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又变成了一片空白。“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就是太祖母。”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恨王万贯,恨他杀了你全家,夺了你的家产,所以你想让他的后人世世代代都活在诅咒里,永远得不到安宁。”她举起合二为一的玉佩,“可你忘了,我们也是你的后人,是你的血脉。”

 玉佩在她手里发出更耀眼的光芒,柳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在金光中剧烈晃动,像是要被撕碎。无数只苍白的手从她身体里伸出来,抓向林婉儿和赵阳,可刚靠近玉佩,就化作了黑烟。

 “不!我不甘心!”柳氏尖叫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被埋在地下那么多年,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凭什么你们能得到财富?”

 “财富早就不在了。”林婉儿的声音很平静,“王万贯当年为了赎罪,把所有的金银都散给了穷人,金库里藏着的,只有他的忏悔书和你的尸骨。”她看着柳氏,“你守着的不是财富,是你自己的执念。”

 柳氏愣住了,身体的透明度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她看着林婉儿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赵阳胳膊上的伤口,突然笑了,笑得很释然。“原来……是这样……”

 她的身影在金光中慢慢消散,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玉佩里。玉佩上的光芒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是上面的裂痕消失了,变得完整无缺。

 赵阳看着自己的胳膊,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印记,像个小小的金锁。他摸了摸印记,不疼也不痒,像是从来没有过。

 “结束了?”他问林婉儿。

 林婉儿点点头,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结束了。”

 可她没看到,玉佩放进口袋的瞬间,上面的缠枝莲纹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了。道观外的竹林里,一阵风吹过,竹叶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说的是那句萦绕在他们耳边的话:

 “金锁债,代代偿……”

 赵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起李承道的话,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问林婉儿。

 林婉儿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把道观收拾一下,继续我们的生活。”她顿了顿,“只是以后,不要再碰任何和王万贯有关的东西了。”

 赵阳点点头,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还没结束。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的印记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就在这时,道观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很轻,却很执着,像是有人在试探着什么。林婉儿和赵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警惕。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道观?

 林婉儿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戴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金锁,和林婉儿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请问,”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你们见过这个吗?”

 林婉儿和赵阳同时愣住了,看着男人手里的金锁,又看了看彼此,心里都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一切,可能还没结束。

 乱葬岗的老槐树在月下像只扭曲的鬼爪,枝桠间缠着圈发黑的锁链,"哗啦"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扯拽。林婉儿的桃木剑在掌心发烫,剑身上的血迹未干,那是她划破指尖引来的阳气——自从掌心浮现与赵阳相似的印记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柳氏的气息,像条冰冷的蛇,盘踞在老槐树底。

 "赵阳!"她对着黑洞洞的土坑喊,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坑底没有回应,只有断续的呜咽,像沈万三临死前的惨嚎,又像赵阳被附身时的呻吟。她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摇曳中,坑壁上布满抓痕,指甲抠出的深沟里嵌着碎肉和布片——是赵阳那件黑色夹克的料子。

 小主,

 土坑边缘的荒草倒伏一片,草叶上沾着暗红的血渍,蜿蜒着指向老槐树的树洞里。林婉儿握紧桃木剑,一步步挪过去,树洞深处隐约有金光闪烁,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咔哒"声,像有人在里面摆弄金锁。

 "太祖母,收手吧。"她对着树洞轻声说,掌心的印记烫得钻心,"百年的怨恨,该了了。"

 树洞里的金光突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林婉儿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桃木剑脱手飞出,插在离树洞不远的坟头上。她挣扎着抬头,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从树洞里飘出来,不是柳氏,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两半拼合的玉佩,玉佩中央的裂缝正渗出缕缕黑烟。

 "姐姐,他在里面。"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像含着颗糖,可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黑洞洞的窟窿,"他说要帮我找妈妈。"

 林婉儿的心脏像被攥住了。这是她六岁时的样子——那年家里遭难,她躲在衣柜里,就是这样对着空气说话,坚信妈妈会来接她。原来柳氏的幻境不是凭空捏造,是她深埋心底的恐惧。

 "你妈妈不在了。"林婉儿的声音发颤,掌心的印记突然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王万贯杀了她,也杀了太祖母,我们都被他骗了。"

 "不!"小姑娘突然尖叫,声音瞬间变得尖利,旗袍下摆渗出暗红的血,"妈妈在金库等我!有好多金子,她不会走的!"她猛地转身,树洞深处传来赵阳痛苦的闷哼,"你不帮我,我就让他永远陪着我!"

 林婉儿顾不上掌心的剧痛,连滚带爬冲进树洞。洞里比想象中宽敞,竟是间砌着青砖的密室,墙壁上嵌着无数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枚金锁,锁身刻着不同的名字:"王万贯柳氏王忠林秀(林婉儿奶奶的名字)"......最深处的格子空着,只留个"赵阳"的刻痕。

 赵阳被铁链锁在密室中央的石台上,双目紧闭,胸口剧烈起伏,胳膊上的印记与林婉儿掌心的印记遥相呼应,都泛着妖异的红光。他的嘴角挂着丝黑血,显然被强行灌了什么东西,石台下的凹槽里积着半池暗红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甜腥气——是用无数血亲的血兑成的。

 "柳氏,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林婉儿挥剑斩断铁链,铁链落地时化作缕缕黑烟,"财富?偿命?还是想让我们都变成你的锁奴?"

 石台突然震动起来,墙壁上的金锁同时弹开,里面涌出的不是金子,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都是林家、王家、赵家的先祖,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朝着林婉儿和赵阳围拢过来。

 "我要他记起来!"一个尖利的声音从赵阳嘴里滚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映着无数金锁的影子,"记起来他是谁!记起来当年答应我的事!"

 林婉儿的心脏骤然缩紧。赵阳的左眼——那只眼睛亮得不正常,像极了王万贯画像里的眼!她突然想起男人临死前的话:"王万贯怕你化作厉鬼,才用金锁镇着你的魂......"

 "你不是柳氏!"林婉儿后退半步,桃木剑直指赵阳,"你是王万贯!你用柳氏的怨气做幌子,根本是想借血亲的血重聚魂魄!"

 赵阳(或者说王万贯)笑了,笑声里混着无数人的嘶吼,墙壁上的人脸都跟着狞笑。"好聪明的丫头。"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枚完整的金锁,锁身刻着"万贯"二字,"柳氏?她早被我炼成锁芯了。我要的从来不是财富,是永生——用血亲的魂魄做养料,永远活在金锁里。"

 真相像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林婉儿最后的防线。奶奶的死,赵阳的身世,男人的出现,甚至柳氏的怨恨,都是王万贯布下的局——他知道自己会遭报应,早在死前就将魂魄拆分,一半藏在金锁,一半附在管家后人身上(也就是赵阳),只等血亲齐聚,用他们的血和魂重铸肉身。

 "你骗了所有人。"林婉儿的声音发颤,掌心的印记突然剧痛,与赵阳胸口的印记同时炸开,两道红光在空中交汇,凝成枚巨大的金锁虚影,"包括你自己的良知。"

 "良知?"王万贯附身的赵阳狂笑,石台下的血池开始沸腾,"我当年杀林家满门,埋柳氏,镇王忠,靠的就是没有良知!"他猛地掐住自己的喉咙,赵阳的身体剧烈挣扎,嘴角溢出的黑血里混着碎肉,"你看,这具身体快不行了,该换你的了,婉儿——我的好外曾孙女。"

 林婉儿突然想起奶奶藏在衣柜里的那半块玉佩,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锁开时,尘归处"。她看向墙壁上奶奶的名字,那个格子里的金锁微微颤动,锁身刻着道极浅的划痕,像用指甲抠的——是奶奶当年试图毁掉金锁的痕迹。

 "尘归处......"林婉儿喃喃自语,突然抓起石台上的半池血,狠狠泼向墙壁上的金锁。血珠溅在锁身,发出"滋啦"的声响,无数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在血雾中扭曲、消散。

 小主,

 "你在干什么?!"王万贯怒吼,扑过来想阻止,却被赵阳残存的意识绊了一下——赵阳的手指艰难地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印记正泛着最后的红光。

 林婉儿瞬间明白过来。赵阳不是王万贯的容器,他是奶奶留下的后手——奶奶早就知道王万贯的阴谋,特意让赵阳的爷爷(王忠后人)收养他,就是为了让他体内的王忠血脉,克制王万贯的魂魄。

 她扑过去,将掌心的印记按在赵阳胸口的印记上,两枚印记相触的瞬间,发出刺目的金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一起。

 "不——!"王万贯的魂魄被金光从赵阳体内拽出来,化作团黑雾,在密室里疯狂冲撞,"我不甘心!我等了百年!"

 黑雾撞上墙壁上的金锁,所有金锁同时炸开,碎片四溅,刺破了那些虚幻的人脸。林婉儿听见无数声叹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被囚禁的魂魄得到了解脱。最后一枚炸开的是刻着"柳氏"的金锁,碎片里飘出缕白影,依稀是个穿旗袍的温婉女子,她看了林婉儿一眼,又看了眼昏迷的赵阳,轻轻说了句"谢谢",便化作光点消散了。

 密室开始坍塌,青砖簌簌往下掉。林婉儿背起昏迷的赵阳,拼尽全力往外冲,身后传来王万贯不甘的嘶吼,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被砖石掩埋,变成声沉闷的"咔嚓",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裂。

 当他们爬出树洞时,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枝桠间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树身裂开道巨大的缝,里面露出无数白骨,层层叠叠,都是被王万贯残害的冤魂。随着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白骨渐渐化作灰烬,被风吹散在乱葬岗的荒草里。

 赵阳在日出时醒了过来,胳膊上的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像块褪色的胎记。他看着身边的林婉儿,她掌心的印记也消失了,只剩下道浅浅的疤痕。

 "结束了?"他声音沙哑,喉咙里还残留着黑血的腥气。

 林婉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是男人死前掉落的那半,与她手里的半块严丝合缝。晨光透过玉佩,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地上,组成个完整的"尘"字。

 "结束了。"她把玉佩分成两半,递给赵阳一半,"以后它只是块普通的玉了。"

 赵阳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突然想起昏迷前的画面:王万贯的魂魄在他体内嘶吼,而他看见的最后一幕,是柳氏的白影挡在他身前,替他承受了金光的灼烧。

 "柳氏......"他喃喃道。

 "她是真的想解脱。"林婉儿望着日出的方向,乱葬岗的薄雾渐渐散去,露出远处的村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只是被王万贯困了太久。"

 他们没回那座藏着密室的道观,而是绕路去了趟林家老宅。老宅早已成了片废墟,只有院中的老井还在,井壁上刻着的"锁"字被岁月磨得模糊。林婉儿往井里扔了块石头,听着"扑通"的水声,像是百年的恩怨终于落了底。

 离开时,赵阳回头望了眼废墟,突然笑道:"以后咱们做点什么?总不能一直当道士吧。"

 林婉儿看着他胳膊上的疤痕,又摸了摸自己掌心的疤,也笑了:"去开个药铺吧,就叫'锁尘堂',专治些解不开的心结。"

 赵阳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是从未有过阴云。

 只是他们没看见,老宅废墟的瓦砾堆里,枚碎裂的金锁片正泛着微弱的红光,随着风轻轻颤动,像颗不肯熄灭的火星。而远处的古董街,个穿黑袍的老者正收起幅王万贯的画像,画像背面写着行小字:

 "血未干,锁未开,轮回路上,等你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