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大王 作品

第410章 喜事(第2页)

 林彦秋亲自走到廊下相迎。方俊琪见他如此礼遇,心中颇觉熨帖。杜知县调任,林彦秋暂代县务,此结果方俊琪始料未及,而今心态亦随之微妙变化。林彦秋不可能长久兼理知县、县丞二职,正式擢升是迟早之事,届时县丞之位必然空缺……

 二人寒暄入座。方俊琪身着深蓝官袍,袖口绣着云纹,双手捧着茶盏,恭敬笑道:"林大人,府衙对县里人事尚未有明示,您看是否需稍作调整?"

 这隐晦的提醒,令林彦秋心中一暖。他端起青瓷茶盏,轻啜一口,道:"此事容我明日赴府衙面见李知府,禀明后再议。"

 方俊琪闻言暗忖:林彦秋言辞忽然谨慎许多,城府见长。她未再多言,略谈几件公务后,便起身告辞。她相信,林彦秋必能领会自己话中深意。

 林彦秋心中尚有一事不解——祝知礼为何至今未递帖致贺?他二人交情匪浅,祝知礼岂会不知自己新职?

 殊不知,此刻祝知礼正在家中如热锅蚂蚁,来回踱步。他身着家常绸衫,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手中折扇开合不停,犹豫是该遣人送贺帖,还是亲自登门。思来想去,竟耽搁至今。

 忽闻门外小厮高呼:"祝老爷,县衙来人了!"

 祝知礼如火烧屁股般跳起,接过名帖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心道:"果然兄弟情深,交情非比寻常!"

 林彦秋派来的差役拱手道:"我家大人请祝老爷晚间醉仙楼一叙。"

 祝知礼哈哈大笑:"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必准时赴约!"

 暮色渐沉,醉仙楼红灯高挂。林彦秋独坐雅间,窗外河上画舫如织,丝竹声隐隐飘来。

 房门轻启,祝知礼携许洁步入。许洁一袭藕荷色襦裙,发间一支银簪,挽着祝知礼的手臂,眉眼间柔情更胜从前。

 小二奉上香茗。祝知礼凑在许洁耳边低语一句,许洁掩唇轻笑,握拳轻捶他肩头。

 林彦秋见状,不由莞尔:"看来,我得备一份厚礼了,二位好事将近?"

 许洁面颊微红,祝知礼却抚掌大笑:"林兄慧眼!许洁总说我是头懒猪,既是猪,见了好白菜岂有不拱之理?"

 三人相视而笑,窗外夜色渐深,灯火如昼。

 祝知礼这番比喻,惹得林彦秋抚掌大笑,可笑着笑着,心中却不由泛起一丝怅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左右为难?陈舒窈温婉知礼,齐芝怡明艳动人,这天平虽微微偏向陈舒窈,却始终未能彻底定下心意。正因如此,他与齐芝怡之间,始终未敢再进一步。

 "打算何时成礼?"林彦秋端起酒杯,直截了当地问道。

 许洁闻言,低头抿唇,耳根微红。祝知礼却咧嘴一笑,道:"尚未拜见岳父岳母呢!许洁的意思是,这旬休沐日先去她家,下旬再去临安城拜会。"

 许洁渐渐放松下来,抬眸望向林彦秋,眼中带着几分促狭:"林大人,您呢?听闻您有位红颜知己,乃是《江南文报》的才女,先前曾来过沧山县,生得极是标致。"

 林彦秋摇头失笑:"嫂夫人还是唤我墨卿吧。我与东篱情同手足,您这般客套,反倒让我不自在。"

 这一声"嫂夫人",叫得许洁面颊飞红,连忙起身,借口去净室暂避。祝知礼见状,嘿嘿一笑,凑近低声道:"这丫头,表面瞧着爽利,骨子里却极是守礼。那日……咳,事后她眼圈红红的,活似我若不娶,她便要投河一般。"

 林彦秋摇头苦笑:"既知她是这般性子,便该好生待她,莫要再像从前那般,整日流连秦楼楚馆。如今你仕途顺遂,又得佳人相伴,已是羡煞旁人了。"

 祝知礼挤眉弄眼:"少来说我!你呢?那位齐……齐什么的女才子,何时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林彦秋无奈一笑:"她叫齐芝怡,莫要再‘齐什么’地乱叫。"

 人真是不经念叨。这边林彦秋才提起齐芝怡,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振手捧一封素笺快步进来,躬身道:"大人,驿站刚送来的急信,落款是齐姑娘。"

 祝知礼闻言拍案大笑:"说曹操,曹操到!"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宽袖拂过案几,险些碰翻酒盏。

 林彦秋展开信笺,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他唇角微扬,提笔蘸墨在回信上写道:"芝怡雅鉴:忽得手书,不胜欣喜。不知何时想起修书于吾?"

 此刻齐府内,齐芝怡正倚在绣楼窗前。方才与嫂嫂同游胭脂铺归来,一路上谈及男子品性,嫂嫂捏着绣帕恨恨道:"天下男子皆薄幸,纵使系在裙带上也看不住。"

 齐芝怡忙为兄长辩解:"兄长待嫂嫂不是极好么?"

 嫂嫂冷笑一声:"好是好,只是..."她忽压低声音,"昨日浣衣时,在他袖袋里摸到个鱼鳔囊。"说到此处,她颊飞红霞。

 齐芝怡耳根顿时烧了起来,细若蚊呐道:"许是...许是你们..."

 "胡说什么!"嫂嫂急得直跺脚,石榴裙摆荡起涟漪,"我们正盼着添丁,怎会用这个?才诊出喜脉几日,他就在外..."说着眼圈微红,"罢了,只要他心里有这个家...倒是你,林大人这般青年才俊,不知多少闺秀盯着,你可要..."

 这番话搅得齐芝怡心绪不宁,趁着嫂嫂试新裁的襦裙时,匆匆写了封信让贴身丫鬟送去驿站。

 此刻捧着林彦秋的回信,那清峻的笔迹竟让她生出几分恍惚。嫂嫂的话犹在耳边,字里行间都透着不真实。

 "君在作甚?"她最终只落下这干巴巴的一句。

 小厮很快带回新的信笺:"与故人小酌于醉仙楼。"

 齐芝怡咬着唇又写:"何等故人?可携女眷?"

 林彦秋接到这信时眉峰微挑。往日齐芝怡从不过问这些,他蘸墨写道:"乃总角之交,现掌本县捕衙。怪哉,卿今日何故问此?"

 信纸被齐芝怡攥出褶皱。她突然提笔,墨迹几乎力透纸背:"君需实言,可曾...可曾与风月场中女子..."写至此处手腕发抖,团了信纸重写:"可曾亲近过其他女子?"

 雅间内,林彦秋执信的手顿了顿。祝知礼探头来看,噗嗤笑道:"齐姑娘这是查岗来了?"他腰间蹀躞带上的银扣映着烛光,晃得人眼花。

 林彦秋长叹一声,落笔极为慎重:"此问实难作答。若卿与吾姻缘既定,自当坦诚相告。而今不如各留三分余地可好?"

 齐芝怡接到回信时,指尖冰凉。这含糊其辞的答复,反倒坐实了她的猜测。她突然将信笺拍在妆台上,螺子黛滚落在地摔成两截。

 "小姐?"丫鬟惊慌地凑近。

 "备轿!"齐芝怡扯过披风,"我要去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