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染血的戏服
染血的戏服
沈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书房里的檀香味钻进鼻腔。她想退出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太师椅上的青衫人影动了,长鞭在地面拖出的声响突然变快,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鞭梢爬过来。
“明夜子时。”
人影开口了,声音像是被水泡胀的纸,又湿又沉。他缓缓转过身,沈雨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人”——青衫下面是空的,领口处垂着两根磨得发亮的麻绳,绳头系着块发黑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个“生”字。
是戏班里标记角色的木牌。
沈雨猛地想起爷爷的戏服箱。小时候她偷偷掀开过箱盖,看见最底层压着件青衫,领口系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只是那“生”字早已褪成了灰黑色。当时爷爷慌忙盖了箱子,巴掌第一次落在她脸上,红印子三天没消。
“那件青衫……”沈雨的声音发颤,“是你的?”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空荡荡的袖子。沈雨看见袖管里掉出些东西,落在地毯上发出细碎的响声——是指甲,人的指甲,大小不一,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痂。
她突然想起戏票上的《思凡》。那是出尼姑思春的戏,按爷爷的话说,“是带了阴气的,唱不好就会招东西”。可戏班里哪来的尼姑?
书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卷进来的雾气里裹着片灰黑色的布料。沈雨伸手接住,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爬上来——那是块袈裟的碎片,边缘绣着的莲花已经发黑,针脚里还嵌着些干枯的毛发。
“第二出,要穿这个。”
青衫人影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丝尖利,像女人的哭腔。沈雨低头看向地毯,那些指甲正在蠕动,慢慢拼出两个字:后院。
后院有间锁了二十多年的柴房。爷爷在世时从不让人靠近,说里面堆着“不该留的东西”。
沈雨攥紧袈裟碎片退到门口,转身时撞翻了门边的痰盂。青瓷碎裂的声音里,她听见身后传来长鞭拖地的声响,一步,两步,正跟着她。
跑到客厅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停了,指针卡在三点零七分,玻璃罩上慢慢渗出水珠,水珠聚在一起往下流,在表盘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泪痕。
后院的门是把生锈的铜锁,沈雨摸出爷爷留在玄关的备用钥匙,手指抖得半天插不进锁孔。长鞭拖地的声音已经到了走廊,她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的气息。
“咔哒”一声,锁开了。
柴房的门一推就开,扬起的灰尘里飘着股浓烈的樟脑味。沈雨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堆到屋顶的杂物——破旧的戏箱、断弦的胡琴、蒙着布的镜框……最显眼的是挂在房梁上的那件衣服。
是件灰色的尼姑袍。
袍子的领口敞开着,里面塞着团黑乎乎的东西。沈雨踮起脚扯了扯,那东西“咚”地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是颗用稻草扎成的人头,脸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着发髻,眉眼清秀,嘴角却咧着个诡异的笑。
像极了戏票背面的笑脸。
“她叫素心。”
长鞭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沈雨猛地回头,青衫人影就站在柴房门口,空荡荡的领口对着她。“五十年前,她是戏班里的刀马旦,唱《思凡》最好。”
手电筒的光突然晃了晃,沈雨看见尼姑袍的袖口在动。她走过去掀开,里面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每道针脚里都嵌着根细骨,像人的指骨。
“后来她跑了。”人影的声音发飘,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穿着这件袍子跑的,跑到山上去当尼姑。可戏没唱完,怎么能跑呢?”
沈雨的目光落在稻草人的衣服上——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僧衣,衣角处绣着个小小的“素”字。
“他们把她找回来了。”人影的袖子突然扬起,长鞭“啪”地抽在尼姑袍上,袍子应声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沈雨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是堆散乱的骨头,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像乐谱上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