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蛋蛋 作品

第201章 比勒琪丝的哀歌8(第2页)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充满了威严与秩序的奥术能量,如同温和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战场。那些被阿萨里格召唤出来的镀金旅团成员,他们手中的武器,如同被高温融化的蜡烛,无声地化作了一滩滩铁水,滴落在地。他们身上的铠甲,也如同被风化的砂岩,寸寸剥落,化作了飞灰。

最后,那股奥术能量轻轻地拂过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关于这场伏击的所有记忆,连同他们的战意与杀气,一同抹去。

当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那些镀金旅团的战士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上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曾经的同伴刀剑相向。在左钰那平静的注视下,他们如同受惊的羊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着洞穴之外逃去,再也不敢回头。

整个战场,瞬间只剩下了阿萨里格与婕德两人。

阿萨里格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他的双腿在不住地颤抖,手中的武器也几乎要握不住。他引以为傲的埋伏,他所倚仗的人数优势,在这个男人面前,甚至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

“咳咳…可恶…!”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挥舞着武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但此刻,面对他的,只有婕德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冰冷的眼眸。

没有了同伴的牵制,婕德的斧枪如同真正的死神镰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阿萨里格节节败退,很快便被一脚踹倒在地,锋利的斧刃,冰冷地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给我跪下,你这叛徒!”

婕德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锋利的斧刃冰冷地贴在了阿萨里格的脖颈上,那曾经象征着同族守护与荣耀的武器,此刻却成了审判背叛的刑具。洞穴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斧刃上反射的幽光,在阿萨里-格那被暗红色眼罩遮蔽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绝望的阴影。

“给我跪下,你这叛徒!”婕德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水淬过的钢,冷硬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萨里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计划彻底崩盘后的不甘与愤怒。他艰难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咳咳…等等…求你停一下,我的小狞猫…”

“闭嘴,太恶心了。”婕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那曾经被她视若兄长的称呼,此刻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只让她感到一阵阵作呕。

“…咳咳…哈…我…我不求你原日志…但希望…希望你能听我多说两句。”阿萨里格的身体瘫软下去,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

婕德沉默了片刻,斧刃依旧稳稳地压在他的动脉上,没有丝毫动摇。“遗言?说。”

“你…你令我失望了…婕德…”阿萨里格的语气中充满了扭曲的痛心疾首,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背叛的受害者,“我以为你一定会理解我…咳咳…会和我合作…”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下都牵动着脖颈上的伤口,“咳咳…呼…你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孩子,我们两个很像…你也为塔尼特着想,时刻忠于我们的部族…不是吗?”

他试图用那套早已被揭穿的、关于“忠诚”与“部族利益”的说辞,来唤醒婕德心中最后一丝迷茫。他抬起头,那副眼罩仿佛能穿透人心,死死地盯着婕德:“请你再多想想吧…咳咳…「永恒绿洲」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无穷的未来…肥沃的田野,新兴的机会…”

他的声音变得狂热而又充满了蛊惑力,像是在描绘一幅凡人无法抗拒的宏伟蓝图:“以后的孩子们…不需要向雨林的城乞食维生,不需要学习杀戮的技巧,不需要依赖一个强人,就能过上有尊严的日子…只要我们能掌控镇灵的力量,这一切都能实现!”

“你所说的绿洲,是指阿如村外那样的存在吗?”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将阿萨里格那充满了煽动性的幻想彻底击碎。

左钰缓步上前,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阿萨里格,只是目光淡然地扫过周围这片死寂的荒芜之地。“我听说,那片被称作‘神恩绿洲’的土地,它的诞生,似乎与抢夺、阴谋和牺牲无辜者无关。它需要的,仅仅是让大地重新获得生机的意愿,而非满足个人欲望的野心。”

阿萨里格的身体猛地一僵,左钰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露出了底下那肮脏、自私的欲望。与那片绵延百里、被整个须弥誉为神迹的绿洲相比,他口中所谓的“创造绿洲”,显得何其可笑与卑劣。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将最后的希望投向婕德,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多思考一下吧…芭别尔她…并不比你我更有资格…统治塔尼特部族…她只是一个被旧日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他试图用攻击芭别尔的方式,来为自己的行为寻找正当性,“咳咳…多思考一下吧…你是个聪明人,婕德…你也会,为了塔尼特…做相同的事情…”

“你说完了?”婕德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

阿萨里格看着她那双毫无动摇的、如同死水般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瘫倒在地,发出一阵自嘲般的、嘶哑的笑声:“你们走吧…如果…如果放我一命,我可以叫外面的朋友…咳咳…也放过你们…”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用自己那早已不存在的“后手”来换取一线生机。

“哈…怎么?你要做…咳咳…第一个弑杀同族的塔尼特人吗?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叛徒的下场——”

他的威胁还未说完,便被婕德那冰冷的话语所打断。

“没能活着回去的那个才是叛徒,这是你刚刚教我的。”

话音落下,她手中的斧枪便再无半分迟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派蒙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

荧的身体也微微一颤,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却终究没有上前阻止。这是婕德自己的选择,是她亲手斩断过去的枷锁,所必须承受的痛苦。

阿萨里格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沙地上,那副暗红色的眼罩下,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涌出,将身下的黄沙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婕德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的斧枪还保持着挥落的姿态,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因为内心那无法抑制的悲伤。一行清泪,终于从她那倔强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斧刃上,与那温热的血迹融为一体。

“……你还好吗,婕德?”荧上前一步,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颤抖的肩膀上。

婕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蹲下身,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咳咳…虽然我知道你还要给同族默哀或者什么的…但是容我说一句,这个大家伙要撑不住了。”利露帕尔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冷静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尊巨大的机械造物,在失去了核心能源的稳定后,内部的结构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崩溃。

“我的大人,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荧安危的关切,以及对这个即将崩塌的“牢笼”的厌恶。

婕德猛地抬起头,她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那双通红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坚毅的光芒。“嗯…我们走。”

随着她的话音,整个洞穴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头顶的岩石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脚下的金属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就在众人准备向着来时的路仓皇逃离时,左钰却缓步上前,他伸出右手,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闪耀着神秘紫色光辉的圆形门扉,无声无息地在坚硬的石壁上展开,门的另一端,是熟悉的、被阳光照得一片金黄的沙漠。那道门稳定而又充满了秩序感,仿佛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将身后那即将到来的毁灭与崩塌,彻底隔绝。

众人甚至来不及惊讶,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动着,穿过了那道传送门。当他们重新踏上坚实的沙地时,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那尊沉睡了千年的钢铁巨兽,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终于彻底崩塌,化作了一堆扭曲的废铜烂铁,被重新涌入的黄沙彻底掩埋,仿佛从未存在过。

过场动画般的景象在眼前上演,巨大的遗迹巨像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后,轰然倒下,扬起漫天的沙尘,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昏黄色。强烈的冲击波让荧一阵头晕目眩,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婕德那张充满了担忧与焦急的脸庞。

“你醒来真是太好了!怎么样,没受伤吧?还能继续行走吗?”

“呜哇…刚刚真是太可怕了,荧你还好吗!我们快点离开吧!谁知道这个大东西还会不会再次爆炸呢…”派蒙也立刻飞了过来,围着她团团转。

“头有点晕,但还能记得你们是谁…”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坐起来。一股温暖柔和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能量从身下传来,迅速抚平了她体内的不适感。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由纯粹的光能编织而成的、散发着微光的悬浮毯上。

她看向一旁依旧气定神闲的左钰,后者只是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屁股很痛,但腿还能动…”她活动了一下身体,确认自己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还不忘开了个玩笑。

“哼,还有精神开玩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派蒙见她没事,也放下了心。

“我也还在这里,瓶子没有破。”利露帕尔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派蒙绕着婕德飞了一圈,担忧地问道:“唔…婕德,倒是你,你没有问题吧?”

“又多添了几处伤疤,皮肉伤而已。”婕德的回答很平静,她已经将所有的悲伤都掩埋在了心底,那双明亮的眼眸,比之前更加坚毅,也更加冰冷。

“好啦,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们先离开再说吧。”利露帕尔催促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片狼藉的废墟时,几个不速之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人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婕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斧枪,刚刚平复下去的杀意,再次升腾。

只见不远处,阿德菲正带着一队装备精良的愚人众先遣队,站在一处沙丘之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阿萨里格,你叫我们等太久…怎么是你们!”阿德菲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狗东西!你怎么有脸来这里,你最好做个解释!”婕德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等等,你冷静一下…”阿德菲被她那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我很冷静!你刚刚提到了阿萨里-格是吧?那老狗我已经处理掉了,现在我不介意再脏一次刀!”婕德的斧枪直指他的面门,那冰冷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以为你拿他当哥哥…”阿德菲的声音都在颤抖。

“哥你个鬼!你这叛徒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遗言!”

“我…他…等等,我糊涂了…请让我组织一下…”

“让你组织一下?组织一下愚人众?你们是他组织起来的,对吧?!”婕德的目光扫过那些戴着面具、神色各异的愚人众,厉声喝道。

“呃…”为首的雷锤前锋军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边惊慌失措的阿德菲,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气势汹汹的沙漠女孩,以及她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却让他感到发自灵魂深处战栗的男人,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个…说来话长…”

“少说狗话了!我已经厌倦了处处和恶人讲道理,你们不如闭嘴听听我的刀要说什么吧!”婕德怒吼一声,手中的斧枪已经舞成了一团死亡的旋风,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那几个愚人众。

“等…!”阿德菲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

然而,还不等他迈开脚步,一道无形的、充满了威严与秩序的奥术能量便瞬间笼罩了他。阿德菲只觉得身体猛地一僵,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惊恐的眼睛还能转动。

左钰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对那些严阵以待的愚人众说道:“你们的合作人,已经无法履行他的承诺了。如果你们不想和他一个下场,我建议,你们现在最好放下武器,坦白一切。”

那雷锤前锋军看着左钰,又看了看自己那些同样面露惧色的同伴,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们只听从命令!攻击那个金发的,那个金发的!”

他将目标直指威胁最大的荧,然而,他刚刚举起手中的重锤,一道漆黑的、如同活物般的暗影触须便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重锤死死缠住,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挣脱分毫。

“掩护我!你们掩护我!”躺在地上的阿德菲还在徒劳地尖叫着。

“谁来掩护我们呢!”一旁的火铳游击兵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他刚要举枪,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风拳前锋军和岩使游击兵的下场也同样如此,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攻击动作,便被一道道凭空出现的、闪耀着奥术光辉的符文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呜啊——”阿德菲发出一声惨叫,他看到婕德那柄沾染着同族鲜血的斧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闭嘴!你的剑没能证明你的清白!”婕德冷冷地说道,她一脚踢开了阿德菲腰间的弯刀。

就在这时,一张用油纸包裹的信件,从阿德菲的怀中滑落。

“欸?好像阿德菲掉下了什么呢,我们看看吧!”派蒙眼尖地发现了那封信。

“呵呵…呼,小派蒙也学会沙漠劫掠了呢。”婕德收起斧枪,长舒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不要把那种事情说得像家常便饭一样!”派蒙气鼓鼓地反驳道。

左钰抬了抬手,那封信便自动飞到了荧的手中。“哼…我擦一下刀,你替我看。”婕德背过身去,用一块粗布,仔细地擦拭着斧刃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仿佛想将那份属于过去的沉重,也一并擦去。

荧打开那封信,一行行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字迹,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致阿德菲:

…见信请速至指定坐标之地点同我会合,别忘了带上北方人的接洽人员…到那时候我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个碍手碍脚的金发外人…你应当确保北方人全力支持婕德成为部族主母,我会以各种可能的方式说服她与我联姻…既然芭别尔把那叛徒的女儿当个掌中宝,甚至想让她继承部族,那就让她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在那之后,我保证将撤销芭别尔对你所加一切罪名,并为你接下来的投资提供方便…你与北方人的合作,我将不予追究,就像芭别尔先前的密令那样,你将成为部族与北方人贸易的代理人,而且我保证不会像她那样劫掠和暗害任何有贸易能力的外人…

…切记,速至!要在芭别尔发觉我们正在合作之前迅速行动…

当最后一个字被念出,婕德擦拭着刀刃的手,猛地停住了。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张被泪水与风沙洗礼过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迷茫与悲伤,只剩下一种如同被冰封的、死一般的平静。

“联姻…继承部族…呵…”她发出一声干涩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笑,“原来,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他们用来互相争夺权力的…工具。”

信的最后,那句“就像芭别尔先前的密令那样”,更是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芭别尔主母,那个她曾经无比敬爱的、视若母亲的人,也早就和愚人众有染,也早就将所谓的“宾客权利”与“部族荣耀”,当成了可以随时丢弃的筹码。

阿萨里格是叛徒,芭别尔,又何尝不是呢?

整个塔尼特,从上到下,都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塔尼特露营地所在的方向。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温情,也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沙漠夜晚般,冰冷而又深邃的、复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