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东 作品

第22章 “妈!我钓鱼钓上来一具尸体!”

 之前,我一个朋友在国内一家知名的品牌卫生巾厂当业务员,有一次我向他借钱,他没借给我,说他最近手头也紧,因为处在淡季,卫生巾不好卖……

 如果我说,我们殡葬业像卖卫生巾一样也有淡旺季,你肯定会认为滑天下之大稽!

 可不是咋的,我们殡葬业的淡旺季也区分的比较明显,死的人多的时候就是旺季,死的人少的时候就是淡季。

 还没到初伏天气,中小学生们就放暑假了,农田里的玉米苗也只长到了膝盖那么高。

 以经验来看,又到了殡葬业一年中的其中一个淡季,因为从麦收过后种上秋作物,直到最后一波玉米棒可以煮着吃这段时间,去世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而这恰恰也是殡葬业比较寡淡的一段时期,殡葬服务寥寥无几。

 我们“孝仁堂”团队的成员——民俗指导老师老陈、殡葬司仪孙哥、遗体整容化妆师郑哥、礼仪师赵哥超哥、市场部瑞姐、后勤部大姐二姐等人,也到了难得清闲的时候。

 坐在公司里闲来无事,大家也只能自己找点事情干。只有葬礼现场才是我们的“战场”,平时公司就是我们的“练兵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家那颗服务丧户、用心呵护的心时刻在悬着。

 老陈在研究他的《民间丧事宝典》;孙哥在角落里一本正经地练习着葬礼话术;郑哥在摆弄着他的化妆包,包里都是剪刀、手术刀、镊子、缝合针等器具,他一遍遍擦拭着这些器具,仿佛像吃饭之前反反复复刷盘子刷碗洗筷子一样认真仔细;赵哥和超哥在互相指导练习着磕头作揖动作,作为殡葬礼仪人员,那一套套中国民间传统跪拜礼可是必须要掌握的;大姐二姐正在给公司的绿植一遍遍擦拭叶子;瑞姐和财务在不断盘点近期的“业务”收入情况……

 我觉得平时业务忙的时候我是最忙的,而到了业务淡季的时候,我却成了最无聊的一个人。

 我是负责葬礼仪式策划的,在平时接到的葬礼中,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为逝者撰写悼词,也就是孙哥需要用到的司仪稿。

 平时我在为逝者写悼词的时候,都是反反复复小心翼翼地和家属沟通逝者的生平,挖掘逝者身上的闪光点,让平凡的人也能浓缩出伟大的精华。

 可以这样讲,因为几千字的悼词或司仪稿,高度评价每一个逝去的平凡人的一生,很多时候,悼词很为葬礼加分。

 而现在,没有人去世,或者说少有人去世。殡葬业的“淡季”,我不可能诅咒人去死,所以,我不能拿着一个活人的事迹去练习写葬礼司仪稿,虽然我很能写,肚子里也有东西,但在葬礼司仪稿这个东西上,我不可能光靠编。

 殡葬业的“淡季”,我可以相对自由一点,换换脑子,清醒思路。

 村前的一条几十米宽的小河,就成为了我陶冶情操的好去处。

 午后,天气异常闷热,待在空调房里也不是个好滋味,在小河边垂钓,吹着并不怎么凉的习习夏风,也算是难得的好时光。

 伙伴四蛋,排行老四,上面两个哥一个姐,乳名大猫二狗三妮四蛋。

 四蛋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从小就一起光屁股在这条小河边摸鱼逮虾。后来他上学上到初中二年级,因为痴迷钓鱼经常逃课而被学校劝退回家。

 后来,四蛋就一直跟着父亲在湖北x市开废品收购站,经过十五六年的发展,三十而立的四蛋靠着一身收破烂的本领,成立了x市四蛋再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四个环的车开着、洋房住着、口袋里的闲钱捂着!

 而且,他还是x市的年度钓王,是我国钓界某知名钓咖的资深弟子!

 而我,读了二十多年书,钓鱼虽有功力在身,可是却穷的比鱼竿还光!

 做殡葬行业那么久了,兜里穷的叮当响,出去吃烩面都不敢要大碗,生怕多花去一块钱就会触碰自己的底线!

 哼哼!我看谁还说做殡葬业是暴利行业!谁再这样说,我可不撕烂他的嘴!

 也罢,这几天,四蛋难得回来一趟,我也恰好赶上殡葬业的“业务淡季”,我和四蛋好久没切磋钓技,这次还不在一起钓个够,钓鱼的装备可以看出来穷富,但是钓鱼时的心情说不定可以让我成为一个富豪,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们村前小河里出产知名的大板鲫,连甘肃的两个老板都曾经驱车几千公里,来俺村驻扎钓鱼!

 我和四蛋都在而立之年,活着的这几十年里,我俩有一个共同的认为:哪个地方的江河湖海,都没有我们在村前这条河钓鱼舒服!

 “东东,你咋在树荫处钓?”四蛋看我已经准备在河边的树荫处“安营扎寨”,不解地问道。

 “这天那么热,不找个凉快地方,傻吗?”我调侃道。

 “呵呵,看来,你没有学到钓鱼的真正精髓……”四蛋看来是想离我远点,“你虽然是硕士研究生,但我觉得你的钓鱼水平顶多初中毕业……”

 “你别以为你跟着那个叫什么刚的,当了他几天徒弟,你就是钓鱼界的二师兄了……”我也调侃道,“那个叫什么刚的,他在网上的钓鱼视频我从来不看!”

 “哈哈,那咱俩今天就比试比试!我让你见识见识我这钓鱼大学硕士生导师是怎么当给你看的!”

 四蛋抽着烟,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他的钓具,“老规矩,先说说今天怎么个比法?”

 “还是咱常玩的那个,规定时间段内比钓到鱼的总重量,重者赢。”我头也不转地说道。

 “好!”四蛋斩钉截铁,“谁输了谁拎着今天的渔获去对方家,让输家宰鱼洗菜做饭买酒!”

 “开始吧!现在两点半,到六点半结束,你带着你钓的鱼来我家,今天白云边四星的就行,你看着安排!”

 “我这人不爱喝酒,嘴也不挑,你来我家给我带一瓶光瓶的鹿邑大曲就行,我不嫌弃。”

 “话先别说太早,我的窝子都打了半天了,你的钓位找到了吗笨蛋?”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说谁笨蛋呢?”

 “哦不是……我是说,今天晚上给我炒几个笨鸡蛋……”

 “切……”

 “哎哎哎四蛋,你去哪儿?”我看见四蛋拎着他的钓具,往几十米外的浮桥边走去,他这是去哪里钓?

 “我去河对岸,专挑热地方钓!”四蛋回过头扔给我一句话,“今天下午,我要是钓鱼比你多十斤,就算我输!”

 “切……”这河里虽说渔产丰富,但最大的大板鲫也不过三两,还比我多十斤,我俩一下午能钓五六斤鲫鱼就算不错不错的了。

 也罢,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计较,不说不笑不热闹,我已经静待鱼上钩了!我看四蛋也在小河对岸开始了“安营扎寨”。

 半个小时过去了,四蛋在河对岸的大太阳处,眼巴巴地看着我一条接一条地上鱼,火辣辣的大太阳,晒的他汗流浃背,看出来他又热又困!

 我窃喜:“今天喝定他的四星白云边!”我一边上着鱼,一边暗自嘲笑着一动不动盯着鱼漂的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