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第2页)
邱岁卿上手,学她的动作,却只能把面拉得老长。
“这面怎么不下来?”邱岁卿把面放下,疑惑道。
“要快准狠地揪下来,动作慢了就拉长了。”姜翘说着,再次示范。
这次邱岁卿终于学不会了,试了几次,都不能揪下剂子。
后面做戗面馒头,一次次擀开面饼,邱岁卿也使不对力道,只好全由姜翘来做。
“这兴许是难了些,无妨,下次再学别的。”姜翘说。
她们说好了,在邱应台忌日以前的每个休沐,姜翘都来邱宅教她一道菜。
赵甘婷小憩了一会儿,等她醒来,庖屋这边也备好了暮食。
做母亲的,自然是女儿什么都好,哪怕她吃得出其中一盘辣椒炒肉逊色些,仍然把邱岁卿夸到脸红。
姜翘忍不住笑,就听赵甘婷迟疑道:“姜典食笑起来,倒是眼熟。”
“莫不是儿与夫人见过?”姜翘随口说道。
赵甘婷却认真了,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半天,终于又笑开:“我在闺中时,隔壁的娘子年长我四岁,与你一样,笑起来有酒窝,却与旁人的酒窝不同,更细长些,文雅秀气。”
“那倒是有缘,儿也未曾见过谁的酒窝与我一般细长。”
“后来她喜欢的人高中探花,便成了婚,迁入京中,只是我来京后打听很多年,也未曾寻到她,”赵甘婷回忆着,“我只知她姓赵,乳名珍娘,大名却是不知。”
姜翘下意识地问:“娘子的故人,是否为商户女?家在雀州,卖丝绸的?”
“你怎知……”
“我阿娘名为谢宝珍,二十年前出嫁,可否与娘子的故人一致?”
赵甘婷一下子激动地抓住姜翘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见到故人之女,赵甘婷激动,难免多问几句,又知故人已逝,情绪大起大落,好半天也缓不过劲儿来。
姜翘不方便说内情,只粗略地概括为父母已逝,赵甘婷心疼她,也不愿盘问,摸着她的头,闷声啜泣。
天色渐暗,姜翘要赶在关坊门之前回皇城,于是赵甘婷差人护送她,又包了几贯钱和首饰给她。
姜翘不肯收,赵甘婷却不依:“谢家阿姐待我极好,如今你入宫做活,难免辛劳,我代谢家阿姐照顾你,也是应当的,往后遇到难处就到我这儿来,莫要客气。”
推拉半天,姜翘都上了马车了,赵甘婷还是从窗口把包袱塞进来,不容她退回。
姜翘只好记下赵甘婷这份情,再加上若是谢宝珍在天有灵,能看的见女儿和故人相识,想来也会安心,于是姜翘便不再执着于退还这些钱财饰品。
次日一大早,尚咸伏到典膳局宣旨,说是姜翘为太子殿下劳心颇多,特御赐一套铜锅。
没有直接说明这赏是因为规范手语一事,为的就是不给姜翘找麻烦。
旁人只看得见姜翘如此体面,连得了赏赐都是尚咸伏亲自来,但姜翘的眼里却只有那套铜锅——那可是铜锅啊!
铜的导热性能非常好,打磨光滑后又有漂亮的玫瑰金色外表,姜翘上次用这么好的锅还是上辈子,如何能不激动?
这可比帝后赏的那些金银要宝贵百倍!
刚得了铜锅,姜翘就独自躲进庖屋,大展身手。
本朝重视农业,当然不能宰杀耕牛,不过皇室牧场会饲养一些相对体弱的牛,这样的牛不适合耕地,无甚影响,便可以用来吃。
今日新到的牛肉,姜翘选了一块脂肪分布均匀漂亮的牛外脊,切成一指厚的片。
烧热平底锅中薄薄一层油,姜翘把厚片的牛排放入锅里,“滋啦滋啦”的声音活泼悦耳,牛排边缘微微鼓动着小小的油泡泡。
没多久,牛排翻面,只见方才煎过的一面,颜色非常均匀地变成棕红色,肉的表面也闪烁着油脂。
铜锅的热容量很高,牛排的加入不会大幅降低锅温,再加上它优秀的导热能力,牛排的表面很快就会变熟。
姜翘熟练地调味,又用薄荷叶稍作点缀。
没有刀叉,姜翘也不讲究那些没用的,直接用干净的菜刀斜着切成条,而后用筷子直接夹着吃——西餐来到古代就得入乡随俗。
大吃一口,姜翘幸福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这难得的美味之中。
这时候的牛和现代精心饲养的牛不一样,品质没法比,但是铜锅为它增色不少,每一块肉都是稳定的好吃,香厚的油脂顺滑地铺开,条条分明的肉纤维里饱含着浓香,委实让人惊叹!
正开心着,庖屋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一杆儿寒风偷袭过来。
“姜典食,廉升自治区的人到了,”傅典食趴在窗口,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
姜翘头也不擡地说:“知道了,今日起,孩子们不能一起来典膳内局用暮食了,免得出意外。另外,下午的点心我来做,让孩子们带回家。”
与此同时,崇文殿里也热闹了起来。
达奚允晴是达奚戎完的孙女,年仅八岁,能文能武,是个爽利的娘子,苍柘官话说得也极好。
其后站着的男孩名为洪昼林,女孩名为杭燕,他们是达奚允晴的伴读。
这二人都不大会说苍柘官话,此次来苍柘,常常需要达奚允晴翻译。
他们三个一进入殿内,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尽管言风裳早就跟大家商量过,为显大国风范,绝不能主动针对异邦来的小孩,但是一看到这几个陌生的面孔,他们还是分外不爽地嘀咕了起来。
廉升大片高原,当地人肤色更深,语言和习俗也影响人的面相,总之在言风裳等人眼里,他们长得就是很奇怪。
再说服饰,廉升昼夜温差大,无论身份地位,穿的衣服都是层层堆叠的,便于太阳升高时脱下外衣,传统服饰的裤子上还有宽宽的袢,能够把脱下来的外衣系上去。
好没内涵!如此邋遢衣着,怎及苍柘服饰雅正?冯巍然在心中冷哼一声。
“即日起,达奚允晴、杭燕、洪昼林将与大家一同学习,还请大家多多帮助新同学。”谢灵誉说着,就有宫人来挪动桌椅,为他们三个加了座位。
梁劲松歪头嘀咕:“那他们学多久?何时离开?”
言风裳瞪他:“没礼貌!忘了我们商量的了?”
哦,对,要有大国风范。梁劲松翻了个白眼,无奈地住口。
达奚允晴话不多,上课的时候她就认真听讲,用廉升的文字记笔记,对于陌生的知识也能很快理解,下课后耐心地给不太懂苍柘官话的两个伴读讲解,始终没有和其他孩子交谈。
澹台勉闻不在乎,本来他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认识新的人对他来说也有压力。
不过其他人不这么想,私下里已经在议论要不要主动找达奚允晴了。
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除了常规的列队跑步之外,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这一小天,达奚允晴都觉得十分有趣。
崇文殿的课程太新奇了,比苦读诗文要快活得多。
先前她要考虑杭燕和洪昼林的语言问题,现下空了,自然要认识一下苍柘的权贵子女。
梁劲松带头踢毽子,澹台勉闻坐一边儿围观,突然身侧来了个小娘子。
“太子殿下,我是达奚允晴,”她言笑晏晏地伸手,“要认识一下吗?”
澹台勉闻困惑地擡眼看她,然后伸手与她相握。
只是下一秒,达奚允晴就用上力气,暗中与他较劲,“太上皇初期以武治国,你是他的孙子,而我是达奚主席的孙女,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澹台勉闻二话没说,五指用力一收,就要扯着达奚允晴甩出去。
达奚允晴借力飞跃而起,与他拉开距离,然后挥着拳头袭来。
从前澹台勉闻不好好吃饭,因此那丁点儿功夫全是花架子,灵巧有余但力气不够,如今身体健康许多,迎战达奚允晴自是没有压力。
谢灵誉在一旁并未制止,踢毽子的孩子们纷纷停下来,站远一些观战。
达奚允晴很聪明,几招下来,就知道了澹台勉闻的路数,深知自己的力气在他敏捷的缠斗下很难发挥完整,因此以退为进,一再把他们的距离拉开。
“吃东西啦!先别打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澹台勉闻不假思索就把达奚允晴这个对手撇下了,扭头就随着人流而去,围到了送餐的姜翘身旁。
达奚允晴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困惑:这个国家的储君不会说话就算了,看起来总是昏昏欲睡没有精神也算了,结果他还这么贪吃,真的没问题吗?
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被围着的庖厨从小推车上取下好几个食盒,介绍道:“这点心一共有六种口味,本来应该对应着不同的印花,只是混乱中被弄串了口味,所以大家会分到什么味道并不确定。”
达奚允晴稀里糊涂地被塞了一盘,随便拿了一个品尝。
刚咬一口,她就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层层叠叠的外皮又酥又脆,当中的红豆沙细密绵软,但是整体上不油也不甜,和她在故乡买的苍柘京城特色点心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在她的印象里,苍柘的糕点又甜又腻,也唯有廉升的普通百姓见了糖觉得稀罕,才会喜欢那样的点心。
只是今日这一份,竟是越吃越香,看着样式精巧,内里也有乾坤!
这样好的点心,她倒是舍不得吃了,决定把另外几块都留下,晚上带给爹爹品尝。
这下达奚允晴总算理解了澹台勉闻的行为,有这样的美食,谁还有心思比赛啊?
她心里美了一下午,才下学,她就拎着自己那份点心,舔舔嘴唇,愉快地出宫。
“你们有留些点心吗?”出了东宫,上了马车后,达奚允晴问道。
杭燕点点头,洪昼林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阿林你怎么了?”达奚允晴问道。
洪昼林憋憋屈屈地哭了半天,终于才哽咽着说:“我的点心被苍柘的人抢走了!”
“什么?!”达奚允晴和杭燕一齐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