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第58章 【058】
事实上, 谢长乐也怀疑过这并非遗书,真正有意义的是那怪异的皱起来的一角。
于是他甚至趁着夜黑风高,摸进了姜家旧宅, 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但最终一无所获。
澹台晏河知晓后,无力地放下这张纸,略微摇摇头:“不用再找了,不在坪道。”
这折痕既印证了姜翠城是沈理事的人, 也印证了姜家遇害的缘由。
至于这张纸, “遗书”二字是否是姜翠城写的不一定,但皱巴巴的痕迹一定是他折出来的。
折了一点点就丢弃, 也许是出了差错, 重新拿了纸来折,而姜翠城为的是不留痕迹地传递消息,这完整的密信必定随身带着。
如今姜翠城已死,据姜翘的说法,尸体由亓蒙山牧场的人收殓, 那么这封密信只有两个去处——要么在姜翠城真正的棺椁之中, 要么在姜翘手里。
澹台晏河再回忆起姜翘对他的目光有所回避,想来她的秘密, 极有可能就是这封信。
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不肯交出来这封信吗?还是她怕信中内容对自己不利?亦或者是她知道信很重要但是弄丢了?
不管怎么猜测,姜翘至少一定是见过这封信的。
谢长乐的遇刺昭示了亓蒙山那边一定有暗处那人的势力,为避免打草惊蛇, 非必要情况下还是不宜挖掘姜翠城的坟墓。
而姜翘这边, 澹台晏河也有的是耐心等她坦白, 当务之急还是先就着这折了一半的密语,了解一下姜翠城到底发现了什么。
澹台晏河仔细闻了闻这张纸, 只闻出些许泥土味儿,想来是提示对应秘钥的味道已经全部消散。
“长乐先回家休息去吧,你阿耶阿娘担心坏了。”澹台晏河把纸收好,恢复了自己素日里的温和表情。
谢长乐告退,有尚药局奉御先看诊,他才急急忙忙赶回家。
而澹台晏河,则是在当晚翻墙到东宫,熟练地找来澹台晏忱。
“怎么突然来了?是长乐回来了?”澹台晏忱是无事“谢家那小子”,有事喊“长乐”,灵活得很。
澹台晏河把折了不到四分之一页的纸交给堂弟,说:“你按照手三阳经和手三阴经两套秘钥分别解一下,这是长乐在坪道找到的。”
本来由沈长卿发明的这套密语,分别对应着四种秘钥,相互之间不通,如果折出来的纸没有用对应的秘钥来解,是解不出的,而秘钥又分别由不同人来保管,澹台晏忱是可信之人,记性也好,所以他知道两套秘钥。
这“手三阳经”与“手三阴经”,正是秘钥的代称。
当初姜翘在香薰店闻到的是“手三阳经”秘钥对应的味道,澹台晏河估摸着这信交给澹台晏忱来解正合适。
夜里只有小小一弯月亮,澹台晏忱缓慢解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辨认清楚。
“信中说,洪玉林与廉升自治区有私下往来,且极有可能是廉升绮梦道洪家人,数次往来中常常携带诸多图纸,不知用途,”澹台晏忱说,“后面又提了一个人名,但是只拼出‘胡’这个姓,就因折错而中断了。”
“胡泛?”澹台晏河脱口而出。
“似乎不是他,现在难以确定。人人都知道洪玉林曾是胡泛的学生,即便是胡泛卖国,也不至于蠢到找洪玉林为他办事。”澹台晏忱道。
澹台晏河点头:“话是这么说,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冯正幡,反倒是胡泛身上的疑点愈来愈多,处处都透着怪异。”
“若非去年冬日发了雪灾,我已经在考虑出征打过去,看洪玉林自乱阵脚,京中幕后主使仓皇暴露。有时候大的动作未必是打草惊蛇,捕蛇网备好,不会满盘皆输。”澹台晏忱说。
“赌不起,哪来银钱出征?甭管真假,那都要银子的!”澹台晏河心疼可怜巴巴的国库,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它丰过。
澹台晏忱只好作罢,想了想,又问:“既然姜公懂这套密语,那完整的信件在哪里?亓蒙山还是姜娘子那儿?”比起他们硬猜幕后主使,倒不如找出那封信看看再说呢。
“九成可能,就在姜翘那儿。我不打算问,等她主动找我。”澹台晏河说。
“为何?”澹台晏忱歪头。
澹台晏河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对于姜翘没有交出密信的原因,又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但是证实之前不宜说出去,不然对她不好。
又过些天,春日渐暖,孩子们更有活力到外面玩,于是晌食又加回来了,恢复了一日三餐,外加一顿下午茶。
姜翘难免感到困惑:“已经一日三餐了,还有肚子吃下午茶吗?”
言风裳咬了一口红油豆卷,摇头晃脑道:“我的肚子分区域,一部分吃菜肴,一部分喝汤,还有一部分吃糕点。”
行吧,这孩子无师自通了“人有多个胃”的馋猫耍赖法。
今日姜翘的伤口更好些,不提重物已经不大疼了,于是在典膳局做些轻便的活。
早晨她泡了些之前晾的豆皮,花了一上午时间,慢悠悠地炒了红油料汁,将泛着豆香的豆皮泡在红油料汁里,完全入味后卷成豆卷,再用竹签子串起来,作为孩子们今日的下午茶。
红油看着颜色吓人,实际上不怎么辣,又有芝麻增香,这红油豆卷吃起来像极了现代的豆制垃圾食品。
不过现代的辣条辣片出自工厂,卫生状况全凭工厂良心,辣油里也少不了添加剂,和姜翘这现吃现做的新鲜红油豆卷完全比不了。
就像是姜翘永远抵抗不了辣条的诱惑,这群小孩也相当喜欢这红油豆卷,不能吃辣的人为了多吃几口豆卷,灌了一肚子水,若不是姜翘和谢灵誉拦着,有些人能给自己灌个水饱。
眼看食盒里的红油豆卷见了底,孩子们无师自通地嗦了一口蹭在手指上的辣油,竟觉得这一口才是最完美的收尾,比红油豆卷本身还好吃嘞!
吃饱喝足之后,言仲溪趴在窗边问道:“近日天气极佳,下次休沐时,要不要一同出去玩?”
澹台勉闻又喝了一口豆奶,转头看着大家讨论。
既然是玩,就没人不乐意的,唯一难题,就是去哪里玩。
去谁家的宅院里做客,那都不是自己家,多少有些放不开,因此这一次,大家想选个外面的地方。
姜翘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听他们讨论,也有点想出去玩了。
自打落水以后,她一趟门都没出,无聊得都要疯掉了。
典膳局的众人比她还谨遵医嘱,恨不能拿她当瓷娃娃,平日不许干重活,假期也不许出去玩,以免抻到了伤口。
姜翘瞅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痂都快掉完了,还有什么好抻到的?
偏偏这事儿她势单力薄,一个人拗不过典膳局里一群人,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地闷在舍馆。
从崇文殿回典膳内局之后,姜翘立刻发起抗议,表示下次休假要和众人一起野炊去。
春天了,不出去玩都对不起一日日暖起来的风!
宋如羡理解姜翘的精神状态,这次总算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表示赞同:“我们人这么多,根据假期分组,出去玩一玩也好,总在皇城之中,欣赏春色不易。”
傅典食和冯典食坐在胡床上嗑瓜子,他们俩都无所谓,并且除了做饭以外什么也不想干,光是看这一群有精力的人折腾,都觉得自己今日辛苦了——俗称懒。
陈雪花也向往出去玩,但更向往的是吃姜翘做的点心,现在她是姜翘的专属帮厨了,假期与姜翘同步,那如果出去玩,自然少不了好吃的。
“既如此,姜典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陈雪花问道。
姜翘笑眯眯地开始细数:“阳山太高爬不动,里恩山太荒凉很无趣,杨家村的住宿咱们消费不起,昶山不是咱们能去的地儿,数来数去也只有亓蒙山牧场最佳。”
陈雪花目瞪口呆:“昶山去不得,亓蒙山牧场怎么就能去了?那可是皇家牧场!”
“而且去亓蒙山牧场可不容易,不是一日休沐就回得来的。”傅典食插嘴补充。
亓蒙山和亓蒙山牧场不同,山路本就连着京城,谁都能走,但牧场在悬崖底下,要去牧场得绕好远才能下去。
“即便是皇家牧场,我们也有办法去得,就等我消息罢!”姜翘没做解释,只神神秘秘地丢下这么一句,就抓了一把瓜子,转身走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懂她要如何做到。
转天,典膳局就收到消息,东宫学堂的众学子要到亓蒙山小住几日,需要几位庖厨随行。
这下宋如羡懂了:“合着她是早就知道了嘛!”
姜翘送走传令的给使,扭头道:“是我料事如神吧!”
那日孩子们最终决定要去亓蒙山牧场,姜翘正巧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在谢灵誉跟前添了一把火,建议他们来个短途游学,正好她可以给孩子们介绍一下春日渐渐萌发的野花野草。
这学期的教学计划不怕这一点点的耽搁,谢灵誉思虑一番后,很快就应允了,这才给了姜翘逗典膳局众人的机会。
不过遭了消遣的大家也不恼,乐意出这趟门的庖厨主动来姜翘这报名,最后是姜翘与杨典食二人带着自己手下的帮厨,跟随东宫学堂游学团一起出发。
到底才二月,北方这时候还不怎么能见到嫩绿色,但风明显转柔了,这就足够了。
冬日的风像是要给人一耳光,呼吸的时候觉得空气割嗓子,但到了春天,每呼吸一口,都感觉自己被净化了。
游学团一路出了京城,谢灵誉怕看不住孩子们,所以不许他们骑马,都得老老实实坐在轿子里。
倒是姜翘,为了看着她的宝贝锅具们,可以坐在板车上,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情舒畅得很。